大概是编入新队的第四天,那天是周六,警校虽然不允许出校,但周六日一般是正常过的,集合训练也都会变少。
我本来打算在宿舍里窝着睡觉,但程迪非要拉着我去记者团。
“你没来的时候招了几个长得好看的男生呢。”程迪笑容洋溢。
“是吗?”我和她并肩走着,表现出平淡的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忍不住觉得悲哀——对我笑着,仅仅是因为在诉说的事情吗?还是说,提到的这些人里面也有她中意的那个呢?
到了活动教室之后,程迪果然有点刻意地和其中一个男生搭讪,我咬了咬唇,眼睛下意识盯紧那个男生。
医生在帮我心理疏解的时候曾经提到过,爱情同样可能是致病的因素,按照我的情况来说,甚至说是导火索之一也不为过。
“那该怎么办?”我提了提眼皮问他。
“顺利解决。”
“啊?”àízℍàńsℍц.Ⅽò⒨(aizhanshu.com)
“要么谈这段恋爱,要么你自愿放下。”他说。
才开学几天,我还辨别不清之前对见到程迪产生害怕的情绪到底是非常喜欢,还是喜欢已经变质——我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但至少我现在没有向她告白的意愿。
甚至有时候有种′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还告什么白′,这样的一点都不高尚的想法。
不像普希金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不像的。
我随便去了一个空教室趴在桌子上睡觉,手机也关了静音。
梦里什么都有,可是睡着突然被别人的声音吵醒,“同学同学?”
“嗯?”我被迫从复杂又不间断的梦里醒来,撇了撇嘴有点不耐烦,喊什么喊?还动手动脚的?
面前的女生开口,“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去别的教室睡觉?我们这是文学社的教室。”
我都要气笑了。
我走了一年,这学校的人怎么更轴了——这话不就比把一个快死了的人救活然后告诉他去旁边再死差一点吗?
我的病是忍来的,因为我习惯忍——不想说,也嫌麻烦。
但是搁在现在不一样了,在我不想醒的时候把我叫醒,天塌下来也挡不住我发疯。
我用舌头顶了顶左腮,闲散地笑着看她,“同学,你再说一遍行吗?我没听清啊”
那个女生表情还很严肃,清了清嗓子就要再赶我一遍,“这是文”
我站起来把她撑着手的桌子一脚踢翻,眼神之间已经收不住暴戾的情绪,“他妈让你说你就说啊?让你从楼上跳下去你跳吗?把人喊醒了让人去别的教室睡?睡什么!睡你妈啊!”
那个女生的表情明显变得不知道怎么应付,刚刚撑着桌子的手突然放空,现在似乎还留着惊吓余韵的颤抖。
“抖什么啊?”我倾着上身歪头看她,露出恶意的笑容,“又不是要睡你。”
罗宇就是在这时候出声,“楮、楮月。”他磕磕绊绊地叫出我的名字,第一次,也是到现在的唯一一次。
我看向他,对这个骨架大但看上去瘦弱的男生没有印象,——不是干巴巴的瘦,是一种正在蓄力的感觉。
“你哪位?”我挑了挑眉。
“我是公安政治三队的,”他说出了我的新队别,“程迪学姐刚刚过来找过你。”
程迪?
“哦。”我的情绪冷静下来,不是火灭了,不是被浇灭了,而是明明熊熊燃烧着,却有一种奇怪的意志把它压制下去——我不情愿这样,但程迪这两个字已经刻在我骨子里。
开关一样的。
“不好意思,”我插着兜拿起边上的手机和电脑,“那我走了,你们自己扶一下吧。”
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几队的,她队领导会不会来跟我找事?或者她家里有没有什么势力?——算了,管他妈呢。
我出去之后没有看到程迪,问过记者团的人才知道她已经和一个男生一起离开了。
我拿着手机和电脑回到宿舍,发现我桌子上放着一个电脑。
“你回来了?”我正在回想的时候,程迪坐在椅子上转过身,“你拿的谁的笔记本?”
我又把手里的电脑拿起来看,外观确实和我的电脑没有区别,“我不知道我走的时候没拿着吗?”
双相或是抑郁症除情绪外第一个能影响到正常生活的弊病——记性奇差。
确实不记得了,“我真没拿走吗?”我自言自语着,坐到我的桌子边把两台电脑都打开。
[程迪把她胯间的鸡巴一挺,对着身下人的屁股插出噗呲的响声,′哈啊你也很爽吧?′]
程迪凑过来,“哪台是你的?”
我迅速把那台不属于我的电脑合上,大大方方向她指着我的电脑桌面,——因为另一台实在没法大大方方,“这个,这个是我的。”
“那那个是谁的啊?”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在那个活动室的人的吧?我一会去送回去。”
我面上仍保持着平静,心里已经激动不已——好像心里的彩色罐子被完全打翻一样,我突然对那个电脑里接下来的内容充满好奇,对写这个的人也是。
会是谁呢?
会是哪个幸运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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