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绵娘没说话, 李坤有点担心了,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没事儿吧?怎么不说话?”
曹绵娘拉起羊毛毯, 盖住自己的脑袋,闷声道:“没事, 就是有点困。你先去用饭吧,我不饿。”
绵娘以为丈夫会硬拉她起来吃饭,可奇怪的是羊毛毯外并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那男人愣着在做什么,她把盖在耳朵上的羊毛毯拉下一角,想偷听一下动静。却忽然听到了低低的笑声, 紧跟着便是一双靴子落地的声音。
“我也不饿,我陪你躺会儿。”李坤飞快脱掉身上带着风霜的外袍。掀起羊毛毯,紧贴着绵娘子的后背,躺在了同一个枕头上。
曹绵娘一愣,不敢再缩着头,把蒙住头的羊毛毯掀起,吃惊道:“你也困了吗?快去用晚膳吧,这个时辰咱们都躺下了,像什么话?”
“你不吃,我也没胃口。”男人的一只大手悄悄往前滑,轻轻停留在她的肚子上。
“你跟我怎么能一样呢?你在外面奔波一天了,我在家里吃了好多糕点,已经不饿了,你快去吃啊。”
李坤并不理会吃饭这个话题,突然开口道:“绵娘,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曹绵娘脸上一热,说话都不利索了。“没,没有。哪有什么事啊,今天什么事都没有,你快去用晚膳吧。”
男人用额头抵着她的后脑,似乎有点不高兴了,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今日这么反常,肯定有事,却不肯跟我说。绵娘,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管是好事坏事,咱们都一起承担。”
曹绵娘感觉自己此刻不仅脸上烫,连身上都热了起来,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好在此刻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自己的脸。“你……你不要再逼我了,你快去吃饭吧,我想一个人躺一会儿。”
借着昏暗的烛光,李坤默默看着她的眼睛。只是她的睫毛不停地跳来跳去,让他看不清眼中的神色,双手却抱紧了她,完全把她揽在怀中。
“绵娘,咱们俩中年成亲。我觉得这也是老天爷垂怜,可怜咱们的女儿,从小我也没能在身边照顾她。自打见到阿竹之后,我懊恼过无数次,恨不能时光倒流,可以陪伴她一起长大。如今……”
曹绵娘咬着唇想,他说出来也好,反正自己也说不出口,可是等了一会儿,李坤缺还是停留在如今两个字上,不肯接着说下去。“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想听你说。”
“我……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嘛?既然你知道了,那……那……”曹绵娘实在不知道如何说这件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她想转回身去继续给他一个后脑勺,可李坤哪肯放手。
“绵娘,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呀!”
曹绵娘终于忍不住了,把心里憋着的话和盘托出。“可我们并不是少年夫妻了呀,我也很想欢欢喜喜的告诉你,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可是……这老来得子,虽说是好事,可阿竹都怀孕好几个月了。将来这孩子生了,岂不是辈分都乱了。自从刚刚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一直在纠结。若是这孩子不要了,就对不起你。若留下,又对不起阿竹,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李坤吓了一跳,双手捧起绵娘的脸,认真的看着她。“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刚刚管家跟我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高兴的快要发疯了。你竟然不想要他?绵娘,他是我们的孩子,是老天爷赏给我们的孩子呀!我没能陪着阿竹长大,心里觉得特别遗憾特别愧疚,刚好这个孩子来了,我可以看着他从小长大,可以护着他一路平安顺遂。自古多子多福,怎么能不要呢?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而且你这个年纪,决不能乱喝那种虎狼之药,会丢了命的。”
“可是……这个孩子比阿竹的孩子还要小。老蚌生珠,一来有可能让人说闲话,二来若这个孩子出生了,你必定更疼爱他,对阿竹就会愈发疏远。说是一碗水端平,可哪里能端的那么平啊?有了这个孩子,只怕将来阿竹更不愿意来幽州了。”
李坤沉默片刻,抱着妻子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不会的,阿竹是咱们的亲闺女,她肯定会高兴的。老大老二都是自家的孩子,怎么会有偏有向呢?明日去赵北村,你肯定不能去了,我亲自跟阿竹说,她肯定会高兴的。”
曹绵娘不满地仰头看他:“为什么我不能去赵北村了?这孩子还小,不碍事的。而且你先不要告诉阿竹,等过些日子我想好怎么说,再慢慢告诉她。”
“不碍事也不行,毕竟上了几岁年纪,刚刚葛大夫特意把我叫去叮嘱万事小心。说你身子骨单薄,能怀上纯属天意,需在家静养,不能太过操劳,也不能出门。”
曹绵娘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把给阿竹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明日去赵北村住几天呢。这突然就不让我去了,以后天冷了更不能动,也不能让阿竹长途奔波来呀,那我们娘俩岂不是半年不能见面了。”
“暂时不见面也没什么,以后见面的日子多着呢。我会替你去看阿竹的,你要是想她了,咱们就把边野叫来,让他说说阿竹的情况,不就跟见了一样吗?”面对身娇体弱的媳妇儿,李坤还能怎么办,只能软语哄求着让她起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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