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一条桌子,桌上摆放着鸡鸭鱼肉,很是丰盛。
只不过餐桌有些安静,只有缓慢的咀嚼声,以及筷勺碰到盘子的声音。
偶尔会有大人呵斥着自家不肯吃饭的小孩的声音,但很快就被坐在上座的一声咳嗽声打断,顿时悻悻地闭上了嘴。
那是苏家的老爷子,也是苏家的家主苏长望。
苏洛璃就坐在其中,坐姿端正地用筷子夹着米饭,小口小口地吃着。
坐在她对面的,是刚刚还在争吵的妈妈和婶婶。
刚刚恨不得薅对方头发的两人,此刻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坐着吃饭,偶尔还会帮忙倒杯红酒之类的,仿佛妯娌关系极佳。
她们不是当做无事了,只是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出来。
家里的男人都穿得西装革履,不时有手机的嗡鸣声响起,有的拿起看一眼,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关了机。
而有的则皱着眉头,起身去外面打电话。
偌大的一个晚宴,却吃出了死气沉沉的感觉。
在主座上,苏长望举着筷子,面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迟迟没有落筷。
他看着自己这「子孙满堂」,心里……却不是滋味。
……
苏家在整个丽市,是当之无愧的首富。
而苏家的发家,始于现在的苏老爷子,苏长望。
苏长望这一代往上倒,倒到清末那都是根正苗红的农民,他年轻的时候家里也不富裕,家里三个兄弟、两个姐姐。
两个儿子都没养活,还有两个姐姐送给别人养了,就剩下他的一个大哥和他这个幺儿,足可见当时家庭的窘境。
不过苏长望不是那种安分的人,在田地里就放下了锄头,开始琢磨起其他买卖。
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当个倒爷,扒拉火车皮,把南方的货卖去北方,又把北方的特产运回南方。
六十年代的时候,这种行为叫「投机倒把」,做这都是犯法的。
可苏长望不怕坐牢,怕穷。
怕自己的孩子像是两个哥哥那样病了没钱治死了,怕自己的闺女养不活得送人。
这一当倒爷,也就到了七八年,别人都开始当倒爷的时候,他不做了,回乡里折腾小商品。
丽市早些年是个穷地方,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种田都没几亩地,所以不少人为了生活都偷摸地出了国。
而苏长望留下来算是做了好事,带着剩下的乡里乡亲们开作坊,做玩具、做衣服、做各种生活物品。
靠着早年当倒爷在道上积累的人脉,把东西批给其他倒爷,一时间也是创收颇丰。
再到后来,苏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又因为身处侨乡的缘故,东西都卖到了国外去,不知不觉间这个曾经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白手起家了一个商业帝国。
但是事业上的成功,不代表着家庭的成功。
第7章 改变人生的一次决定
英雄也有迟暮的一天,现如今的苏长望都已经年近古稀,或许是年轻时太过拼命,这人一老,就各种毛病都出来了。
前些日子,医生说他心脏有点毛病,得住院观察一段日子。
苏长望没听医生的,他不喜欢住医院,这一进去,看着医院白花花一片的墙壁,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总觉得日子也就到头了。
苏家的晚宴,一直到七点才结束。
小孩们都下了桌,而大人们却不着急走,端着酒杯彼此说着话。
这是苏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刚刚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但是这会吃完了倒是没什么关系。
“爸,听说你前两天去医院了?身体没事吧。”
老二的媳妇殷勤地给他倒了杯酒,陪着笑脸问着。
苏长望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只是医生让我少喝点酒。”
老二的媳妇顿时笑脸一僵,手中酒瓶子是倒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悻悻笑着放下酒杯。
也这个时候,老三媳妇给自己大学刚毕业的儿子使了个眼色,老三儿子顿时领会了意思,笑盈盈地起身:
“爷爷,明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今年实习我想给家里帮帮忙。”
老三媳妇也立刻开腔道:“是啊,爸。小强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分间铺子给他管管?就当是积累积累经验嘛。”
老二媳妇顿时嗤笑了一声:“专科也要实习么?”
老三当即甩了脸子:“二嫂,你怎么说话呢?专科就不是大学?小强也是你侄子,你不帮衬也就算了,怎么还说风凉话?”
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而老二和老三却对自己的媳妇之间的争吵当做看不到,自顾自地说着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老城区那边铺子怎么样?”
“能怎样,活人都没几个,当仓库呗。等过阵子我打算盘出去算了,下家已经再谈了。还是二哥好啊,爸把长街那地儿的店铺都给你家打理。”
“哈哈,也就那么回事吧。”
苏长望听着这各怀鬼胎的家人聊着天,心里头烦躁地很。
话里话外,总是脱不开一个「钱」字。
尤其是这两年他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这些兔崽子就跟闻见了腐肉的苍蝇一样,生怕来晚了分不上肉。隔三差五就来老宅这陪他吃饭,一大家子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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