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系上一根红腰带,便是辨认双方最好的方式。
狐不言送过来的红腰带也和其他的腰带有许多差别,不全是红色,而且每根腰带上都有十几根妖兽毛一同编织,非常的有辨识度。
我抽出了一根腰带,就看见了上面火红色的狐狸毛,因安安的缘故,我对狐狸的体型有了更多的了解,火狐全身火红,且皮毛上也带着火的温度,不强,却很温暖。
我细细摸着上面那些妖兽毛,心情有些许不适宜的波动,这是狐不言的毛编织的吧。之后,我再取出了几条腰带,那上面的就是其他妖修的毛。
我叹了口气,还是没把腰带还回去,锻造这样的腰带,所花费的心思也不少吧,毕竟妖修是不可能轻易拿出这种私密的物品的。
染染忽的,牙碰了碰我的腰,我回头,看到他小心翼翼的盯着我,染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我摇了摇头,对牙笑了笑,说:没有心情不好,就是想了点事情。牙,来,把这根腰带系上。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将狐不言的那条腰带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给了牙。
系上有别的妖修味道的腰带,牙有些不乐意,但看到我那么认真,还是别别扭扭的系了上去。系完了之后,牙就凑到我的面前,笑得傻兮兮的问我:染染,我系得好不好看?
分明是只狼,现在却像孔雀。我憋笑,非常认真的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非常认真的点评,好看!我们牙最好看了!
受了夸奖,牙嘻嘻笑,笑得合不拢嘴,忙拿出一条腰带要系在我的身上,笨手笨脚的说:那染染也要变得好看。
我也不阻止牙,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牙更加开心了,看着牙笑,我也觉得开心。不知为何,在牙的身边我最放松,他高兴我就高兴,他不高兴我就心里担心。一会儿过后,牙系好了,喜滋滋的说:染染真好看!
嗯。我厚着脸皮点头,是的,我最好看。
牙听完,更加乐呵呵,忙把腰带分给其他人,我也把腰带拿了一部分给金柳,让金柳下去分。我们三人分腰带,三百多条,一会儿就分完了。在我们系腰带的时候,对面的长明山修士便嘲讽我们,言道我们没见识,是杂.军,还系腰带,是看不起谁呢!
我们充耳不闻,把所有的腰带系好了,这才准备开战。
而对于狐不言看见自己送出来的腰带系在了牙身上会是什么反应,是什么表情,我并没有在意,也没有时间在意。在开战的钟声响起之后,我便彻底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然而我并不知,这场战斗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后面的殊亦谌竟会突然到来,并且为我送命。我不明白,他们为何那么喜欢为我送命,并且在死前还要问我原不原谅他们,而清绝真人则更加冥顽不灵,直到我将他诛杀,他也不承认他当年做错了事情。
此时此刻,我就和清绝真人在斗法。我和他都是元婴大能,大战之时,一般都是元婴对元婴,平阶斗法,不会出现元婴对金丹,这种欺负人的情况,算是修仙界约定成俗的规定。
毕竟你这边的元婴杀了金丹,那那边的元婴也能杀了你的金丹,肆意杀戮。况且能修炼到元婴的都有自己的心气,也不会轻易往下欺负人。
所以,很快我就和清绝真人打斗在了一起。
我们都是元婴大能,并且都是剑修,一时间谁也胜不了谁,又是一个回合之后,我们两人分开,各自停在半空。下面的弟子们冲杀声震天,却不能影响到我和他。
清绝真人甩了下手中的剑,他还是用那种很平和但很冷漠的眼神望着我,他就是这样,虽然这般温和的看着我,其实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心上。
谢染,你进步了很多。他说。
我沉冷的望着他,说:过奖。没有师父带我,我能有这般成就,确实很不错。
他望着我,说:谢染,你是不是还是恨我?
他的情绪很平稳,没有半分激动,看上去只是单纯的疑惑,单纯的疑惑我为什么还恨他。
你已经将博贺杀死,为何你还恨我?当年我已经说过,那是你的劫,是你应当遭遇的事情。他说,即便是博贺和殊亦谌殊少宗主以及狐不言狐王,你也不应当恨,因为那是你的人生,即便是没有我将你送给博贺,你也会遭遇那些。
这般轻描淡写,这般风轻云淡,这般的遭人痛恨!
我以为我能够平静的面对清绝真人,即便是恨,也不会多恨,因为我知道我要做什么。可是当我听见他这般说的时候,我却恨得浑身发抖,有憋在心里的恨意在自发的寻找出口发泄。
你住口!我拿起剑,指着眼前那令人厌憎的中年男人,恨恨的道:你凭什么说那是我的人生,你凭什么说那是我应当遭遇的!我的人生掌握在我的手里,凭什么要按照你说的走。
若我说你的人生应当是早年丧妻,中年丧子,巅峰时被我所杀,你是不是应该低下脑袋,让我斩了你的头颅!
第五十二章
清绝真人,你从来不知,我被你送给岳博贺当做炉鼎之时是什么样的感受。你将我从山下抱回来,又将我抚养长大,虽然你没有怎么传授我修炼,可是在我的心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父亲。
所谓师父,便是如师如父,可是你呢?在我被岳博贺侮辱时,他说我是你送给他的炉鼎,说我天生就是躺在男人身下的炉鼎,我不相信,我说那是他的一面之词,他在撒谎。然而在我去找你主持公道问你时,你却说却说你门下从无谢染这名弟子。
我恨极,双眼赤红的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满腔愤恨和痛苦在心中盘旋,你可知道,被最信任的,被最濡慕的人背叛是何种感觉!
我不断的想,不断的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自我怀疑,自我否认,想是不是我愚笨,我是凡人,我天资不好,所以才被你放弃。如果我听话一点,乖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种事情。
那个时候的我,简直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我否定自己,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活在世上便是浪费资源。我怀疑自己,质疑自己太差,所以才会被清绝真人放弃。
清绝真人给了我另一个生命,他就像是我的第二个父亲,可是,他却生生折断了我作为人的脊梁!
我并不想像祥林嫂那般一遍一遍诉说自己的痛苦,因为这世上的人是感受不到的,他们只会觉得聒噪和无趣。可是,那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而且清绝真人还在我的面前,我就必须说出来。
清绝真人起初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等我说完之后,才略微有些动容,可是,我仍旧听见他说:这个正是你的劫数,所以我并不后悔。
不过你的自我怀疑自我厌弃是我没想到的,在我记忆里,你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所以我想你所遭遇的那些经历并不会打到你。
我笑了,你觉得不会打倒?你觉得!清绝真人,你不是我,你凭什么说你觉得!
清绝真人微微拧眉,皱着眉头看我,不解的道:你是应劫之人,你的心性本就应该比常人坚韧。罢了,多说无益,既然你觉得痛苦,那么我偿还给你便是。
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我为何恨他,他也不会再问我是不是还恨着他。
很快,我和清绝真人就又斗在了一起。这次,我和他皆拼尽全力,我对他说:我要杀你,并不是因为你将我送给岳博贺,而是因为我后来的那些遭遇,还有你对我说的应劫之事。你将我送给岳博贺的恶事,已经和你对我的救命之人抵消了。
我知道了。清绝真人也道,我杀你,也并不是因为我厌憎你,而是因为你杀了博贺,他是我的儿子,我在为他报仇。
可笑!
他不认同对我的践踏,他觉得我被岳博贺他们折磨是应劫,所以我不该杀了岳博贺。如今他作为岳博贺的师父和父亲,就打算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意思便是,我谢染被欺负就是应当的,我不该报仇,不该杀了岳博贺。
啧,如果清绝真人知道岳博贺是自愿为我去死的,不知表情会多令人好笑呢。
接下来,我和清绝真人便都不再说话。只专心朝对方的弱点攻去,对于这点,我比较占据上风。因为在长明山多年,我早知道他的剑法路数,可是我的水剑,却是变幻莫测,似柔似钢,令他无从招架。
几百个回合下来,我手上三十余处,他则是五十余处。两人身上都染上了血迹,但他却比我多狼狈几分。
我有把握,在下一次交手里,我就能打败他,然后再杀了他!我杀他,是拼命,而他杀我,则是因为报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也比他更为豁得出去。
清绝真人也看着我,他微喘着气,动了动唇,吐出了一口喉间的浓血,随后,一句话不说便拿着剑攻了上来。清绝真人虽然不了解我剑法,可是他好歹也是一峰之主,更是比我修炼更多年,经验一途上,我比不过他。
所以,我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更加认真谨慎。
就在这时,我忽的听到牙在唤我,除了牙,还有其他两个声音,分别是殊亦谌和狐不言的,他们在喊:染染,小心后面!
后面?后面怎么了?
那时我并不知道有人偷袭我,身体只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为此,我还受了清绝真人一剑,胳膊被深深的挑了一道伤口,然而这个举动,却让我免除了死亡,因为就在我离开的下一刻,一柄巨大的锤就落在了我方才的位置上。
那锤似含有雷霆之力,那一击,空气似乎都在震荡,那不是普通修者能打出来的效果,必定是和我同等级的元婴方能办到。那锤若是打在我的身上,我必定会身受重伤,躲不过清绝真人的攻击,从而重伤陨落!
那人是谁?我又惊又怒,猛然朝那人看去,不过不等我辨认出来,战场上就忽然多了许多弟子,大约有两百多人,穿着长明山的弟子服,只是颜色和腰间配饰不同。于是我便明白,眼前这人就是清绝这人请来的救兵,找来的帮手。
果不其然,那人见一击不中,便立刻又朝我攻过来,一边打一边和清绝真人说话:清绝,我真是服了你了,不过是一个叛逃门下的弟子,你竟也搞不定,看我老郑的,定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清绝真人没看那人,只道:你怎么来了?郑虚,你让开,这是我和谢染之间的恩怨,你别插手。
郑虚冷哼一声,并没有停手,用他那大锤不停的攻击我,停个屁!宗主说了,让我赶紧来帮你,若是不能把你完整带回去,我要遭殃的好吗?!
清绝真人也是元婴大能,元婴修士对于每个宗门来讲,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源。这个郑虚我听说,是大峰的峰主,以脾气暴戾、爱抡大锤而出名。长明山宗主则叫王伦云,也是个只看重宗门实力,不在意门下风气的人。
因此,王伦云派出郑虚来帮忙,也并不让人意外。
只是这郑虚到底是元婴修士,他的到来,给我加了几分压力。况且决战前,清绝真人那边并没有带帮手过来,相当于说郑虚就是来扰乱战场的,即便是他们赢了,也胜之不武。
我怎会让自己再度吃亏,于是我一边应对郑虚的攻击,一边冷声嘲讽:这便是你们长明山的风度,两个元婴欺负一个,而且还搞偷袭!这就是大宗门的气派!
郑虚怒道:你这小儿倒是伶牙俐齿!
我冷笑:比不过郑峰主你手脚伶俐!
我和郑虚打得你来我往,几乎分不出胜负,清绝真人见状,立刻朝我们两人冲了过来,他冲到了我和郑虚的中间,一剑打开我和他的交锋,对郑虚喝道:郑峰主!请你离开!
也对我淡淡说道:谢染,你也不必冷嘲热讽,你我都知这恩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解开,我清绝真人八年前不觉得自己做错,八年后也不会靠偷袭取得胜利。
在他说话时,牙、狐不言、殊亦谌也冲了过来,三人团团围着我,焦急的问:染染,你有没有受伤?
牙上手摸我的身体检查,眼睛开始因为愤怒充血变红。狐不言和殊亦谌两人不敢过来,只站在距离我一丈远的地方仔细看我,见我尚且安全,才放下心。只狐不言表情有些忐忑,想来是因为他刚刚叫的那声染染。
我忙对牙说我没事,对狐不言也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殊亦谌,殊亦谌已经换回了他自己的身体,没有用那具怀了孕的合欢骨傀儡,手中拿着折扇,眼睛上蒙着白色飘带,望向我这边,没有被飘带遮住的脸上满是着急和关切。
染染,你没事吧!刚刚那人竟然偷袭你!殊亦谌怒火冲天,冲着郑虚就是一阵怒骂:你爹娘没有教过你,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修士交战时,不能偷袭吗?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君子吗?不知道什么是德行吗?啊!
你看别人这边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元婴大能,可是别人为什么不突袭?为什么不动手!你们长明山的人,简直不要脸!
殊亦谌这话说得颇为严重,郑虚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看了起来。而我则更加注意的是殊亦谌说的内容,他竟然说长明山不要脸看来这两次的合欢骨之行,还挺让他有了长进。
那你又想如何?殊少宗主,我劝你还是赶紧回自己的宗门里去,在仙云宗里还有人保护你,这到了外面,可没人会惯着你!看你这病歪歪的模样,别被人偷偷杀了都没人知道!郑虚反驳。
殊亦谌毫不退让:关你屁事!
两人直接争吵了起来,现下这局面其实对我们比较有利,我们这边,元婴有我和牙,金丹有狐不言和殊亦谌,而他们那边,则就只有两位元婴。若是按照郑虚所说的可以援助甚至偷袭,那么我们这边的胜率也更加的大。
好了,你们两人都别吵了。终于,清绝真人再次发话,他对我以及其他人道:这只是我和谢染两人的恩怨,你们别插手,是生是死,皆是天意皆是命。接下来,我只会和谢染斗法,你们谁都不能插手。
殊亦谌冷哼了一声,郑虚脸有点冷,他朝我们几人看了一圈,忽的笑了,晚了。
他这话音刚落,我便感到两股炙热的力量,一股袭向我的脑袋,一股袭想我的丹田。长明山派来的竟不只是一个元婴,而是两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