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他一定选择拍棠栀。
小方想的出神，差点撞到停下来的江祗。
他抬起眼，就看见向来面容清淡的男人，面上紧绷着，像是压着火气。
语气很淡，却带着风雨欲来的威圧感：
“回去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橘色的路灯渐次亮起，棠栀在车上枯坐了十分钟，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司机师傅说，还有五分钟才发车。
她困倦地把脑袋靠在车座上，昏昏欲睡。
忽的，前座的摄影小哥低喃了一声：“来了！”
来了？
谁来了？
棠栀一个激灵，睡意跑得无影无踪。
她赶忙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只一眼，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人。
为首的男人的衬衫袖口挽起，身影融在沉沉的暗色里，大步地朝着这处走来。
身后还跟着个摄像小哥。
脑袋里像有个小人，“轰”一下按下爆破按钮。
什么鬼？
江祗没走吗？！
看他走路那个杀气腾腾的架势，怎么感觉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棠栀忙把脑袋缩回来，闭上眼装死，企图以此躲过等会江祗上车后的死亡目光。
视觉关闭，听觉便变得好了起来。
她听着江祗一路从车外走进车内，再由车头走到车尾，最后默默地居高临下地站定在她的身边。
哪怕棠栀闭着眼，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停在她的脸上。
她怕自己判断错误，佯装困倦地翻了个身，眼睛微眯着开启，一睁眼就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睛，脸色臭得像是要吃人。
棠栀一惊，条件反射一抖。
得，这就没法再装下去了。
避无可避，棠栀崩溃地坐正了身子，揉了揉眼睛，装出几分诧异：
“咦？你也来了啊？”
江祗微沉着眼，牙根微微用力。
车内光线昏暗，橘色的路灯斜斜地自窗口落进来，将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勾勒的更加清晰，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方阴影。
他没有表情的时候，表情就偏冷，这会儿肃着一张脸，更是看着气场逼人。一双沉沉的眼睛被灯光映出一点儿光亮，灼灼地看着她，好似能将她烧穿。
他的目光在她手里那杯绿豆汤上停顿了两秒，杯壁上还挂着小水珠。
声音很凉，像淬了冰。
“肚子疼？”
第6章
傍晚时分的车厢，安静得让人窒息。
江祗不说话，坐在棠栀身边，像个阎王。
棠栀双手搭在腿上，规规矩矩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像个听话的小学鸡。
那杯绿豆汤被放在扶手上，她深吸一口气，尝试着缓和气氛：
“那什么……我可以解释的……”
话说半句，一扭头对上江祗黑沉沉的脸，瞬间就漏气了，顿时又把嘴闭得紧紧的。
她骗他，不就为喝个绿豆汤吗。
至于这么生气？
算了，要不还是道个歉吧。
“……我错了，你别生气嘛。”
江祗有些烦躁。
他本来就不该管她。
就算把她丢下，节目组的人也会把她带回来。
这样一想，顿觉回去找她的自己更可笑。
他冷笑了下：“错哪了。”
棠栀的大脑当机了下。
错哪了……
错……哪……了……
大哥，我就礼貌道个歉，您这么较真的吗？
但看他现在好像真的很气，她怂的一批，乖巧检讨：“我不该骗你，偷偷去买冷饮。”
她余光瞥见自己的那个摄像小哥在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顿觉社死，拼命地给他使眼色——
都请你喝绿豆汤了，你别光笑啊，也不说点圆场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吗喂！
江祗本来就气，瞄见她和摄像在那挤眉弄眼笑嘻嘻的，胸口那股火气便越窜越高。
虽然回程的惩罚任务也是为自己做——
但最让人恼火的还是在回程寻她的路上，涌上来的那股名叫感动自我的情绪。
“还有呢。”
他声音冷冰冰的，棠栀有种梦回校园，做错了事被老师揪出来做检讨的感觉。
她都多大的人了！
还做检讨！
还有什么啊？
没有等他吗？
难道说，他回去找她了？！
棠栀的眼睛倏地一下亮晶晶的，来劲地坐正了身子：
“你去找我了？”
江祗紧抿着唇不说话。
这是找了还是没找啊？
棠栀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又试探地问：“不会吧你真的回去找我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好像他回去找她，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江祗忽的很想质问她自己承诺过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兑现过？
除了那些她临时起意，未经他允许折腾的七七八八的事情。
哪一件他答应的事，不都认真达成了？
他脸色难看，一言不发。
直到手臂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戳了戳。
“欸，你真生气了啊。”
“对不起，我错了，我一直等，你没回来，我就以为你丢下我先走了……”
棠栀越解释越没底气。
江祗的回应很硬，仍旧憋着火气：
“是。”
“我应该丢下你的。”
那也不能这样说……
棠栀又只好继续检讨，顺带为自己开脱：
“那你想啊，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大晚上的在孤山上，多危险啊。”
他没反应。
“你再想啊，节目组没收了手机，我想通知你也没法通知呀——对，都怪他，不借我手机，都是他的错！”
棠栀迅速甩锅给摄像小哥：“没有手机，又等不到你，我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呀。”
摄像小哥无端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人都懵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
棠栀冲他眨眼睛——
兄der这锅你先背好，等我过了这关再补偿你！
她以为自己做这种小动作可隐晦了，但一举一动全落在对面的车窗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