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公爱做美,没多行几步就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还掺带着不合时宜的震震雷声,怀揣着周木白的引荐信,我不禁加快了步伐。
我来得突然,桔画苑这边应该是还不知情的。
兜兜转转询问再三终于到了,抬头望着檐上那块赫然挺立的牌匾,“桔画苑”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先颜夺目,那似乎不是刻在匾上的,而是映客到了人眼里。小小三个字间的一勾一点一撇一捺一提一转一曳一拂都是别出心裁的画,通体是绿色,外围被青色勾勒出了一个清晰却又模糊的轮廓,这深浅变化自然而然地如同山间各种杂木树的叶绿色掺杂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仿若走进了一个满是绿色的世界,所有的你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绿都在其中,你再找不出多一丝的其他绿,好似走进了一个专属绿的世界,那是林木葱郁的山林,山间遍布各种杂木杂树杂草杂径,各色深浅不一的绿色都在眼前,明明是杂乱无章的,却又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契合在了一起,这最天然的色彩······
“阿茹!”忽听得有人在叫我,一瞬间好似这声音都染上了青疏的绿色。
还得定睛聚焦这抹渐渐被这最自然的绿色涣散到了绿野里的目光,眼前一层浅浅的绿雾消散开来,正下的雨水是绿润润的,砸到我的头发上又掉落到地上成了绿滚滚的珠子,还发出绿幽幽的声响,好一抹绿的世界······
“阿茹!”又一青疏的声音,我正低眸观赏着绿珠,她比白盈盈的珍珠更有光泽,比圆滚滚的珍珠更有弹性,比沉甸甸的珍珠更加可爱,捧起来天女散花般撒开,又可绽开成别样的绿浪,那场景多美不胜收,然回了神想要看得更细些,绿色又消失殆尽了。恍惚间四处抬望,环顾四周皆是荡然无存,直至再抬起头来,头顶是一顶天青色的油纸伞。
含笑去触,却入梦魇一般困缚住了手脚,全身感官都听不得使唤···
“辛姑娘!”雨声雷声骤然变大,将人的言语湮没在了一片绿湖中,像是溺水后的挣扎呼唤···
这不好的征兆,我晕倒在了柏舟苑门前的雨地里,那个喊我的人也姓周,我鲜少从周木白口中听到的一个人——周末,隐约听他提及过,但总体还是感觉周木白确实是不怎么待见他的。
不过若是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设身处地为我和周木白想一想,你也该不会怎么待见他的。
“姑姑,这姑娘肤白貌美,衣饰也不俗,一看就不是小白的普通朋友,你说不会是小白给你从灵都拐回来的媳妇的吧?”
“谁告诉你她是灵都来的了?别瞎猜,这是我三叔祖辈的一个亲戚,本是个去灵都做生意的,混得风生水起,近来家里出了事,留下个未出阁的小女儿没办法安置,才联络木白送来桔画苑的。”
“三叔祖辈?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玩乐还知道什么的啊?”
我躺在床上有意识之际,隐隐约约听到了两个声音。我真正睁开眼睛之际,看到的只有一个女人——周木白的母亲——周芷兰——桔画苑史上最年轻的一位苑主以及我在桔画苑刺挠生活的又一祸首。
在这个陌生的小房间里就只有我和陌生的她。
“您是?”我试探性地看着她,她生得很美,身上有一种丰腴之美,呈现给人一种玲珑之姿。和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我以为周木白那般温柔的人,他的娘亲也该是更加温柔似水的女人,后又想想柏舟的故事却也不觉太过意外了。
“这里是桔画苑,你可以称我周苑主。”她一边说一边缓缓抬手抚了抚膝处的裙纱,原是因侧坐膝间往下的裙摆略有些许不齐。
“您就是周木白的娘亲?”我意外也不意外地说了句。
“嗯。”她略显轻轻淡淡地嗯了声随后一双深浅有度的黛色眉梢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上齐整整的睫毛自如地上扬,“辛姑娘身份特殊,若是不想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提认识周木白的好。”
“哦!”我轻声应着,此刻还是躺着的,瞪着俩大眼珠子。
“既是木白让我留你在桔画苑,我们桔画苑的规矩的他自是不会不知,凡入桔画苑者为画师者必先考核画技,考核过则可入,不过则不留。”她细细地端详了我一会儿,随后朱唇轻启,“规则在前谁也不例外,辛姑娘可是明白?”
“嗯···”我还是不大清楚的,难不成我考核不过就不能留在桔画苑了?那周木白不就失策了,我岂不是要无家可归了。
“木白信上说辛姑娘在画殿中学过画?”
“嗯,我也就学了些皮毛。”
“学过那便就是有底子在,不过桔画苑的初级考核对底子薄弱的人还是有些许难度的,辛姑娘也不要掉以轻心了。桔画苑考核每四月一次,刚好这次就在两个月后,大夫说辛姑娘的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吃几副药调理一下就好,好了的话还是该以考核为重,毕竟桔画苑是不养闲人的。”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想给我立规矩,来这最后一条,不养闲人,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个爱屋及乌的女人。
本来还想和他谈谈周木白,但见她都不怎么不问,看样子是没有这个共同话题了。一时间没话说了,我正准备多问一句:“考核要考些什么啊?”
“先好好修养,过些日子我会差人来同你讲讲考核的具体事宜的,到时候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正常发挥就可!”她善解人意地先说道。
我轻轻点点头。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谢谢伯母。”
“以后在苑中叫我周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