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边放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支着画架的画师,女画师鲜少,基本都是男的。也走了好一会儿的路,本欲一来就先找个亭子歇息一会儿,不想每个亭子里都围满了人,今日的阳光有点儿太暖和,多沐浴一会儿可能就得香汗淋漓了,幸好吴道林两边皆是绿荫,此刻我们才不至于精疲力竭。
鹤涧湖这一岸走过去,每个亭子里都是满当当的黑白脑袋,一张张颇有些奇形怪异的脸庞聚拢着,老少在一起也好不和谐。
“怎么街头画师都是男的吗?”我小声问着周末。
“一般的良家女子岂可多在外抛头露面的啊?反正规矩是这样的,画技差不多的女画师还是比同等条件下的男画师容易进桔画苑的,画师一职本也是女子所专,男画师本就要比女画师少不少的。”
“我怎么没在桔画苑见过男画师啊?”
“你才来不久,才见过几个画师的啊?画苑里的男画师各种等级都有的,就是普遍没有女画师多,并且,这一代拔尖的男画师不多,出众得也不多,不然她们怎么现在还惦念着小白的呢!凡事物以稀为贵,但凡是有那么个值得一提的男画师,那肯定是都能把你现在的风头抢去的。”
“为何女子就不能抛头露面了啊?”
“也不能说是不能在外抛头露面,这样说吧,雨都人也是由于画的缘故的吧,基本都是偏向于更尊重女子的,若是有某位身家清白的女子到了要在街头卖画的地步,一定是会有人要前去询问关心的,更有甚者便会谴责她的家人,反正这站在湖边吹风晒太阳的事是不该娇贵的女子来做的,在雨都人眼里。”
“这样啊?!”
“阿茹,这些街头画师,你也别太高看他们了,他们呢归总起来有两类人,一种是画技实在是差到了一种境界,只能在此忽悠一些外地来的不很懂画的外地游客,一种就是对桔画苑有诸多不满,不屑于桔画苑的规规矩矩以及对男画师稍稍的那些歧视。”
“小姑娘,要画吗?”亭子里的人自见我们走过来,目光就停驻在了我们身上,现在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我该是已经成了他们目标中的客户猎物。
“别提桔画苑啊!”周末轻声道,说罢别过脸去了,好像是怕被谁认出来一样。
我朝向他们走了几步,点了点头。
“现画吗?”
“现画是?”
“现画就是现场画完现场验收,画得不好你可当场提出我们改。”有人利索地回道,看我的目光较多,一时间分不清是谁说的。
“好。”
“那是要风景还是人物还是人物加风景的?”这次可看清了,同我说话的是一个老者,一句句脱口而出,轻车熟路,仿若连我下一句想要说些什么都知道了。
“人物加风景。”我想了一下道。
“好,那姑娘想个好姿势,保持一会儿,马上就动笔了。”
“好。”
“小启,你去。”他们此刻并没有争抢,一致性地推出了一个白净少年,看着年纪并不很大,约莫十二三岁。
“姐姐,你摆好了,先不要动,我可能有点儿慢。”
我也不清楚他要画多长时间,总之找一个好摆一点儿的姿势终归是不错的,我就很随意地靠着桥栏。一有画师动起笔来,周围必有好几嘴上要说道之人。
他们说我也说:“你们什么画都能画出来吗?”
“姑娘不骗你,我么这些人中能人异士多了去了,甭管你提的要求有多刁钻,总能有人给你画出来的。”
“真的?”
街头热热闹闹的,但凡客人说上几句,七嘴八舌地总能有人能应上对头的。
“画不好,绝对不收你钱。”
“那我要这样的画,”我环顾四周,转身正对着鹤涧湖,湖中荷花曼舞的时节已然过去了,一眼尚可望至对岸,我便应景道,“我还要一幅对岸的人在看我的画。”
“这个小姑娘要求好玩啊!”
“那还得去对岸来一幅,来来回回,挺麻烦的。”
“对,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得加钱。”
我微微笑了笑:“对岸就不必了吧!”
“嗯?不去对岸怎么画啊?”
“你个呆子会错意了,人小姑娘是要对画的吧!”
“对画啊!”即刻便有人反应了过来。
“哦哦,对画啊,那就意思是咱都不用再去那头了!”
他们中你一言我一语,确实有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也确实是有滥竽充数的。
“对画,那不太简单了,姑娘,待会儿小启给你画完了,我给你画另一幅。”有人兴致勃勃道。
“嗯?简单?非眼可见之景,也是简单?”
“人家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懂画之人,你就别掺和了!”
“嘿我怎么就是……”
“就你那两把刷子,就会画个死板的对称画法,人姑娘是从不同的角度,双向的。”
“你行你来啊!”
“我不行,不过文青应该可以,他可是我们这一代对对画最有研究的,人对称的,斜视的,拼接的,背离的,双视角的好些都有。”
“那请问,文青画师是哪一位?”我试探性地问着他们。
“他啊,不在这儿,在对岸,看来姑娘还是得亲自跑一趟了。”
“无妨!”
“诶?姐姐,那你这画?”
“明日此时,我再来取。”我丢下这句话便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对岸。
听得身后有人隐约道:“姑娘,那文青画师性子有些古怪,你可当心点儿。”
“阿茹,你去哪儿啊?”周末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一路也跟着我小跑过去了。
“诶?这不桔画苑那臭小子的吗?”
“诶?那姑娘和他认识的啊?莫不是桔画苑派来的细作?”
“小启,别画了,去,干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