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也只是笑。
苏瑾抱着陆文聪上前,在丁氏身旁坐了,对他道,“姥娘要问咱们讨晚辈头,这可怎么办?”
陆文聪抬眸。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丁氏,半晌不知所措地回望苏瑾,苏瑾便教他,“那你蘀娘先给姥娘磕个头,姥娘有大红封赏呢!”
陆文聪看了看苏瑾,再回头看看丁氏,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又望望一齐含笑看他地众人,半晌。目光又转到丁氏身上,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突地借着苏瑾架在他双臂下的手。小身子往下一滑,小脑袋如小鸡琢米般使劲儿地点。
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苏瑾也笑,这些日子在家无事,总没少教他怎么叫人,怎么敬长辈,可见还听明白一些。
“哎哟,我地乖外孙,来,让姥娘抱抱!”丁氏也笑了。一把接过他,放在怀里逗着,又叫明月舀好吃的把他。
常夫人笑,“可见你们娘们亲热,我们也不在这里碍事了,这就走了!”她们午后就来了。这大半天的,估摸身子也都乏了。
苏瑾和明月繁星也不多留,套了几句,就将人送出院门儿。
男们都在前厅吃酒,苏瑾立在侧影里望了望,苏士贞正叫常贵远拉着,一连地灌酒,一张脸吃得酡红。陆仲晗与朱大少爷等人,陪着棠邑的几个侄儿辈,坐在靠左下首地桌子上。右下首却是丁氏那边地来人,有其兄弟,还有侄子。这边陪的正是得了消息,自忻州专程赶回来的孙毓培和闵晨。
苏瑾是知道他们回来的,不过,因事情忙乱,却还没见着。倒不想竟在这种场合见了久别重逢的第一面。
在边塞呆得久了,他们二人,似乎与她印象中的模样不大相同,神态眉目间都有了几分硬朗爽阔,闵晨正拉着丁氏的侄子热情地劝酒,孙毓培虽平素不见他过于跳脱,今儿倒也放得开,正偏头和丁氏的弟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其间自然免不了推杯换盏。
再看他们脸上,都有了些酒气醉意,不觉失笑,这宴席才开了多久,竟都这样了。
将要走之际,又转头去看陆仲晗,正对他蓦然转来的目光,身子一动,就要起来,苏瑾忙悄悄摆手,他身子却顿也没顿,大步出来。
苏瑾往旁边行了几步,离了门口才笑,“你出来做什么,我没甚事,不过看爹爹吃醉了没有。”
陆仲晗回望了下厅内,一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轻笑,“岳父大人今儿吃醉却是该当的,连我都要被他们给灌醉了!”
借着大红喜字灯笼的红光,可见他脸上隐约染了一层微红,苏瑾不禁失笑,又推他,“你今儿吃醉也是该当的,快进去罢。我去和丁姨说说话儿。”
陆仲晗扯了她的手,望望已移到半空的明月,轻笑,“我却是受不得了,你陪我四处走走,散散酒气。”
瞧这架式,一时半刻的,这酒席也结束不了。苏瑾便笑微微地点头,“好,我们去花园里走走,今儿这一整天,爆竹锣鼓声,吵得我头也晕。”
正十六的明月已升在东边半空儿,将花园里照得一院子月白。叫常氏几人就留着外头候着,二人手携着手儿,进了园子,缓缓漫步在静寂无声的小道上。月光皎洁,高高挂在天空。平素不怎么起眼的苏府花园,此时,在月光掩映下,只余下缥缈的屋脊,树木投下的斑驳光影,和远处一团团或浓或重的诗意墨色,在远处隐隐传来的热闹熙攘声映衬中,变得可爱悠远。
热闹了一天,突然静下来,就有了些别样的感受。
“累么?”陆仲晗突然偏头含笑问她。
说累,今儿倒还真累。一大早就来了呢,中午儿子睡了好大一觉,她却不能偷懒,微微一笑,点头,“是有些累,不过看到事成,也开心。”
“来。我背你!”陆仲晗一个转身转到她身前,塌下背笑道。
苏瑾忙推他,“哪里就累到这种地步了。”
陆仲晗偏头轻笑不语,执意要她上来。
苏瑾咬唇往回看了看。渺渺月下光,花园里只有斑驳月影,不见半个人影,整座园子的花草鸟儿似是睡去了,安静至极。伸手搭上他的肩,笑道,“是你要背地。敢嫌我重,我可是要打人地。”
陆仲晗只是笑,催她快上来。
苏瑾爬上他的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嘟哝,“你背得动么……”一言未完,陆仲晗已稳稳地站起来,吓得苏瑾赶忙抱紧他的脖子。轻笑,“走稳些,莫跌了我。”
陆仲晗原不过背她走走。她一叫,反倒起了兴致,回头轻笑,“你敢小瞧我,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说罢背着苏瑾就跑,吓得苏瑾抱着他的脖子咯咯地笑,一边拍他的背,“行了,行了,今儿是怎么了。吃两盅酒,就疯上了。快停下!”
陆仲晗背着只管背着她在青砖小路上跑,边跑边笑,“可还敢小瞧我么?”
“不敢了,再不敢了!”苏瑾笑着连连拍他的背,“我的夫君文武双全。我哪敢小瞧你!快停下罢,小心脚下绊了,跌一跤可不是好玩地。”
“看来还是小瞧我。”陆仲晗停了一停,又背着她跑动起来。苏瑾笑咯咯地伏在他背上。
月光下,路边有一处树影绰绰掩映着的亭子,苏瑾忙止了笑,“咱们去亭子里坐着歇歇,你今儿也累了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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