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继续冷冰冰地说“他们那种圈子里的,混得全是二流子和小混混。听说前几天晚上,有个人去开车撞他家的门了?你当时也在?”
我忍不住有点想笑,大概因为我爸居然形容钱唐是“二流子”和“小混混”。然而我爸知道王晟去撞钱唐家的门,却显然不知道其他更多的事情。
于是我避开这个问题,对我爸轻声说:“爸爸,你能替我在这儿守会吗?我的猫刚刚跑进去了,我打算回家拿个罐头把它弄出来。”
我爸看看我,习惯性地皱着眉头。“哦?”他说。
“成吗?”我问,“不过您要急着有别的事要做,就算了。”
我爸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只是转头仔细凝视了会那灌木丛。也不知道他看到智障那闪闪的大眼睛没有,接着又问:“为什么让猫跑进去了?”
“反正,爸爸。请你站在这儿就行了。”
我感到,如果我真能从石面人李京身上感到什么感觉的话——他是乐意答应我要求的。我还有感觉,我爸现在并不想因为猫或者钱唐指责我一顿。但是,他很想……多看看我。
“你养猫多久了?”他问道。
“几个月吧。”
“猫都养在家里,你抱它出来干什么?是想溜它?”我爸这么问,语气里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但我忍不住想笑,觉得我爸在某种程度上是很了解我的。但我又特别想哭,因为知道我爸并不真正了解我。
终于他点头答应了。“把鞋带系好再回去。”我爸说,“我站在这里等你。”
我后背顶着我爸目光的压力,以自己这辈子能最快跑步的速度蹿回家。找到智障最喜欢吃的猫罐头,再锁好门原路跑回去。等再看到我爸,愕然发现他还以刚才的姿势直直站着,满脸不耐烦。只是手里正提着一只黑猫的脖子:智障在我爸手底下成了软绵绵的一长条,闭着眼睛。
我吃了一惊,然而等从我爸手里接过智障,小黑猫立刻睁开眼睛,很精神地瞪着我。
”你走了以后,它自己跑出来。“我爸很冷漠地解释。
我搂着小猫赶紧看着我爸,他头发没有乱,裤子和皮鞋也没有脏,唯独羊毛大衣沾了点树叶碎片。但当我爸要看向我的时候,我也移开了目光。
“我,我得走了。趁着宠物店下班前把它送去寄养,最近我俩都出远门。”我轻声说,但没立刻挪动脚步。
我爸也没继续追问,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身上还有钱吗?”
“有……”
我爸却已经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他最初估计想把卡塞在我手里,但我俩显然都很不适应任何身体接触。最后我抱着小猫退后一步,我爸索性直接就把卡插在猫柔软的咯吱窝里,也退后一步。
“密码是你哥的生日。先收着卡,我晚上回家让人继续给你打钱。”他冷冷地警告我,“出门在外,永远多带点钱,永远不要指望依靠任何人。”
我想,这话也是,我都要去美国了,还是多带着点钱去吧。万一钱唐需要呢。自己走了几步,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头望着他的脸,只说了一句:“那么,谢谢你,爸爸。”
☆、第142章 404
从我的城市直飞纽约,需要花费 13 个小时 30 分钟。
我只带了一个双肩包和一个登机箱,没有其他托运行李。在飞机中看天空,感觉就像一条没有围栏的公路,而且天空中应该也存在着限速。比方说,战斗机飞行的时间和速度,肯定就和普通客机飞行的时间和速度就完全不一样吧?
等快降落前,我跑到飞机上小小的洗手间里敷了个面膜,拔了几根脸上的汗毛,化了点妆,甚至还换了一套新裙子,打扮得光鲜亮丽的怕给祖国丢人。而等出完关后,才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娜娜儿的机场都永远扎着一堆人,不过在这里大家都喷香水,都说着英语。我跟着人流走出去,一眼就看到钱唐独自站在出口处,正笑吟吟地等着我。
“嚯!我来啦!”我兴奋地跑到钱唐面前,扑上去搂住他脖子。
放手的时候,我仔细打量了下他,钱唐脸色和临走前一样的苍白,但气色好像并没有变化。我的意思是,既然没有相对更糟,这肯定是件好事对吧。
钱唐很自然地吻了我下,牵起我的手,但他刚刚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全收起来了。只有重新迎着我的目光,钱唐才下意识地再迅速提起嘴角。
“你来了。”他低声说。
这是我第一次来纽约,第一个感觉是冷。
快过圣诞了,机场各个地方都播放着万年的老歌《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估计就类似于国内的《恭喜发财》吧。但我还是更喜欢接地气点的歌,比如《恭喜发财》里的那句,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对,不好的都请走远点!
钱唐在国内行事作风都非常低调,但每次出国就露出土豪的狰狞面目。上次我们去日本玩,他直接租了辆限量阿斯顿马丁,有时候他开,有时候我开。这次他不能亲自开车了,来接我们的依旧是一辆雪白色加长劳斯莱斯,开车的是个国外大胡子,给我们打完招呼后就识趣地关上隔板。
路上的时候,钱唐先跟我这种土鳖简单介绍了下纽约的景点。我边听他讲边紧紧拉着他的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捂不热似得,就觉得心脏隐隐有点下沉。这种怀疑不能细想,否则会让我发疯;但我也不敢不去细想——幸好车停在了西奈山医院,钱唐显然为了让我安心,随后很正式地介绍了他的主治医生,一名来自耶鲁的医学博士,叫斯奈德的什么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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