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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今天淋雨了,所以他才发烧了。
    时初妤蹲下身,伸手轻轻推了推闻樾:“闻樾,你现在发烧了,看着很严重,我把你送医院吧?”
    闻樾紧闭双眸,眼皮滚动了几下,他沙哑地说道:“我不去……”
    时初妤好脾气地劝:“你发烧了,要看医生。”
    闻樾从沙发上翻了个身,用手箍住她的腰,“能不能不去……”
    时初妤垂眸,看着胸前那个毛茸茸的大脑袋,迟疑了一会儿,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闻樾,你这么大的人了,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
    闻樾呼吸有些灼热,他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低低说:“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在医院里离开,我对医院有阴影……”
    陈哲当时血肉模糊地被送去医院,人来人往,他对陈哲的最后印象,就是医院走廊里急促纷乱的脚步声和激烈的仪器鸣声。
    从那以后,他就对医院很不喜欢,也极少踏足医院。
    时初妤没说话。
    她没想到,闻樾竟然也有过朋友,而他曾亲眼目睹了朋友死在了他面前。
    时初妤轻轻地将闻樾的手拿开,走到柜子前,翻出了退烧药,看了一眼说明书,将药片递给他,“这是退烧药,你先吃一颗。”
    闻樾看着她掌心的白色药片,皱了皱眉,低低说:“能不吃吗?”
    他的语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时初妤垂眸看着他,弯了眉眼,突然开口:“闻樾,你不会怕吃药吧?”
    闻樾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没否认:“嗯。”
    他有些受不了药的味道。
    时初妤愣了下,觉得闻樾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的闻樾,内敛含蓄,即便不喜欢,也都是默默无言,让别人去猜他的心思。
    可现如今,他会告诉她,他曾经的经历,也会对他坦诚他的小脾气。
    时初妤笑了笑,不甚在意。
    她从茶几上拿了一罐水果糖,给了他一颗,温声说:“吃了药就吃颗糖,这样可以吗?”
    闻樾迟疑了一下,一脸嫌弃地咽了药,又剥了颗糖,慢慢含着。
    安静了一会儿,闻樾垂眸,轻声说:“我走了。”
    草莓糖已经融化掉了,他的口腔里满是草莓的甜味。
    他也很想在和时初妤多待一会儿,可他知道时初妤很忙。
    时初妤抿了下唇,说:“我送你吧。”
    闻樾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应该很忙,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时初妤想到今天刚跟时凛签订的合同,没有勉强,她接下这个单子,本来就需要自己全力以赴,容不得有一丁点的延误。
    “那……我打电话让周叶来接你吧?”时初妤想了想,温声说。
    闻樾说:“周叶出差了。”
    说着,他笑了下,很温柔的语气,“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回去。”
    他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手臂,含笑说:“你去忙吧。”
    顿了顿,又说,“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说这话,他的眼底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啰嗦”会让时初妤觉得反感。
    说完,他慢慢走到玄关,背影有些落寞。
    “等一下。”时初妤眼眸闪了闪,轻声喊道。
    闻樾脚步一滞,回头。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天先在我这里住一晚,等明天退烧了再离开。”
    “不介意。”闻樾语速很快,立即答道。
    时初妤愣了下,总感觉闻樾就是等她这一句话。
    她神色不太自然地指了指厨房,“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熬粥?”
    “好。”闻樾说完,安静地坐在了沙发上。
    时初妤开始淘米熬粥。
    熬粥是考虑到闻樾发烧了,要吃清淡一点。
    而且,熬粥的话,不费心思,电饭煲定好时间,她还能去再裁剪一套衣服。
    等她调好时间,一走出厨房,发现闻樾又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看了一眼,从卧室里拿出来一条毯子,替他轻轻地盖上。
    晚上又开始下雨,玻璃窗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
    时初妤听到了手机闹钟的声音,就知道粥熬好了。
    她走出去,就看到闻樾正在厨房忙碌。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圈温暖的柔光,他的黑发略显柔顺地贴在额前,柔化了他的凌厉,显露出几分温柔。
    时初妤愣了下,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
    这个场景她曾经梦到过很多次。
    父母去世之后,她一直渴望着有一个自己的家,她每次忙完,疲惫不堪的时候,另一个他会给自己慰藉,默默地治愈她。
    可如今,她不但知道了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和闻樾离了婚。
    可梦中的场景,却出现了。
    闻樾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时初妤,他笑了下,“你忙完了?快来喝粥。”
    时初妤轻轻嗯了一声,走过去。
    闻樾已经将粥放凉了一些,温度正好,端起就能喝。
    省时间。
    很细心的举动。
    时初妤没说话,低着头喝粥。
    闻樾坐在另一边,忽然开口说:“今天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向你道歉。”
    时初妤的手顿了下,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时初妤的语气越云淡风轻,闻樾的心越痛。
    他嘴角紧紧抿着,他说:“上次说的两个月之约,算了吧。我已经和我妈说了我们离婚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两个月之约,是当初闻樾想要和时初妤有关联的一个借口。现如今,他得知了时初妤曾经因为他,遭受了那么多委屈,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她强行和他的生活捆绑了。
    时初妤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闻樾告白之后,她多少猜出来了闻樾的意图。
    她其实没想过,闻樾为了和她牵扯上关系,会这样费尽心思。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很大的感触。
    就好像她很喜欢吃街口一家蛋糕店的芒果蛋糕,可是她每次都买不到,日积月累,那块芒果蛋糕在她心里,成为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糕。
    后来她终于买到了一块芒果蛋糕,可是那块蛋糕变质了,她吃了,上吐下泻,差点没了半条命。
    再后来,她再路过街口那家店,她却再也不会驻足了。
    那块芒果蛋糕没有多美味,只是日积月累的期待,得不到就变成了执念,于是那块蛋糕就成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后来她得到的蛋糕变质,执念破灭,她也就不再期待了。
    闻樾就是那块芒果蛋糕,让她吃尽了苦头,于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芒果蛋糕摆在她面前,她也不爱吃。
    闻樾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那你喜欢时凛吗?”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勺子,指尖发白。
    时初妤想也没想,说道:“喜欢啊。”
    说不清什么原因,她对时凛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和他相处,很舒适。
    反正是喜欢的。
    闻樾的眼眶顿时红了,手微微颤抖。
    四目相对,闻樾压抑着嗓音:“阿妤,你能不能……别喜欢他?”
    带着些许卑微。
    闻樾明知道,自己说这话是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脚下,可他还是开口了。
    可他一想到时初妤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男人,她会倚在他怀里笑,她会亲手替他打领结,会和他一起喝粥,躺在一张床上,浓情蜜意。
    他整颗心都被撕裂了般疼。
    时初妤移开了视线,想了想,她又转过头,说:“闻樾,你别喜欢我了。你看,我都喜欢另一个人了,和你没结果。”
    她本想解释她对时凛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可一想,何不让闻樾彻底死心。
    她顿了顿,又说:“我会让你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什么,如果是其他人,我也同样会让他留下,等烧退再离开。”
    闻樾狼狈地避开了她的眼睛,黑发遮住他的眼,他狠狠地咬着唇,哑声开口:“别说了。”
    他撑着桌沿站起身,椅子拉出刺耳的声音。
    “我头疼,先去躺一会儿。”
    说着,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餐厅。
    时初妤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收拾碗筷,等她擦干手从厨房出来时,看到闻樾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她。
    她关了大灯,只留下一盏落地灯,又回了工作室。
    忙到深夜,时初妤为了尽快完成工作,都没敢睡太久,四五个小时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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