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不住回眸,肖希希的视线看向那个在菩萨像前虔诚跪下的身姿,一袭紫堇流苏衫,束腰宽袖,恁地旖旎清丽。
也许是感觉到了肖希希的视线,女子抬眸亦回以轻轻一笑。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怎生的倾城之貌!
肖希希细细的看着她,募地就想起那句诗词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合该就是这样的姿态吧!
微翘唇角,她亦轻轻的一笑。
“希希,你怎么不走了,快些啊!”肖夫人的声音在催促着。
身形一怔,她迭忙回首应一声:“哦,这就来了。”是以,她并未瞧见那跪在蒲团上的佳人在听到那声呼唤时瞬时僵凝的表情。
肖希希转身的瞬间,听到身后低低的声音道着:“姑娘,您上完香了么?王爷可是在外面等着呢。”
肖希希一怔,募地又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那美貌女子柔柔一笑:“恩,好了。”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在见到门口等候的身形时,笑靥生辉:“等久了吧?”娇柔声音仿似能醉人风骨。
“没有,云纤,现下要回去么?”温和的声音,温柔的眼神,并不陌生。
云仙?脚步似是被什么突然黏住,想抬却又抬不起,良久过后,肖希希才转身回眸,看着远去的一双在人群中依然那么耀眼的身形,定定凝望着……
“希希,看什么呢?”肖夫人久不见她过去,就折了几步回来,顺着她的视线张望。
“没什么。”肖希希倏然回神,挽住娘亲的胳膊,亦挡住她张望的视线,甜笑一声,转过身去。
似是觉得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射来,下意识的,穆瑾回头望去,只看到一抹轻扬的粉嫩裙衫划过,那俏丽的背影……心里一惊,再次定眸望去,除了人群,竟是什么也没瞧见,是错觉么?可是方才明明是……
“姑娘,您认识方才那位女子么?”身边跟随的侍女疑惑问着。
杜云纤微微蹙眉:“什么女子?”
“就是方才那位一个劲儿的盯着您瞧的美貌女子啊。”丫鬟轻轻道着,想着就在方才还直直盯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看着呢。
杜云纤心里一惊,旋即轻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印象了。”说完,偷偷瞄了眼身旁的男子一眼,只见他正凝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不着痕迹的轻轻吐了口气。
希希?刚才是如此唤那名女子的吧?是巧合?亦或是……敬懿候府的千金闺名不就是唤希希么……
入夜,月华皎洁,寂静的夜空,低低的掠过一阵阵柔和的风声。
门,轻轻推开,一个娇俏的身形着一身暗夜的玄色衣衫轻盈跃上屋檐,翩若蛟龙,盈然云袖,直直掠向敬懿候府外面……
京都的长街上,喧嚣迷醉的莺声燕语与寂静的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凝香阁内,脂粉的香气,暧昧的轻吟,无侬的软语,连空气中散开的味道都是令人忍不住就此沉沦的,当然,这人指的是俗人,绝对不包括现下悄声遣入的某人……
二楼的某个华丽房间内,摇曳的纱帐遮挡不住自里面流泻出的呻吟和喘息,在在提醒着那里面如火如荼的情景是何等的奢靡和火辣……
轻轻扣了一声,里面回应的除了嘤咛的呻吟,没有其他,再一声,门口立着的娇俏身形已经有些不耐烦,当纤纤手指叩响第三声的时候,美丽的水眸已经半眯……
也许是里面的人太过享受和沉迷,所以在三声均无回应后,门口的身形眉眼弯弯……
“砰”一声响彻长廊,门,撞上门边的廊柱弹回,再度打开。
东方昊迷醉的神智倏然敛回,满满情欲的眸中燃上一簇火焰,一个旋身抽离了身下娇媚婉转的佳人,以及佳人口中吐出的那声尚未得到满足的不满……
依旧是一件宽大的罩衫,依旧是半裸的胸膛,东方昊单手撑着门檐,发丝凌乱的散在额前,极力压抑住胸腔中起伏的怒火,无奈的冲着斜倚在门檐,双臂交叉环胸的俏丽身姿低低道着:“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么?”肖希希拉下面上的黑色纱罩,似是而非的问着,浅笑戏谑的姿态。
面前的人似乎并不惊讶这样多此一举的回答,沉默着未语,只是眸中的怒火却是更盛了几分。
肖希希唇角微扬,扯了一抹闲散的弧度,悠悠然问着:“欲求不满?”说着,习惯性的偏了偏臻首,探进半个身子,似乎想从摇曳的纱帐里看到什么。
“走,去我房间。”东方昊挫败的先认输,在这个狡黠聪慧的丫头身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沾不到任何便宜。
特意订制的加厚隔音门关上,肖希希端起茶盏,浅尝了口,喃喃叹道:“新下的碧螺春,表哥果然懂得享受啊!”
“早已经打包好,差人给你送去了瑾安王府。”东方昊笑道,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脾性和喜好彼此已然太过熟悉。
“怪不得没有收到,我最近不在王府。”肖希希贪婪的嗅了下茶香,漫不经心的道着。
“什么?”东方昊蹙眉。
“这是什么表情?我归宁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么?”肖希希不置可否的道着。
“归宁?不是次日就该回王府了么?”东方昊讶然问道,而现下已经过了多少日子了?再者……
“你从候府里溜出来的?”东方昊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溜?不要用那么难听的字眼,是正大光明出来的。”当然是在无人看到的情况下“正大光明”的出来的。
东方昊若是信了才怪,似乎无意再继续这样无聊的话题,他顺了顺额前的散发,亦在她对面坐下,浅呷口茶,淡淡问道:“那说说你踏夜前来所为何事?最好找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正当的足以原谅你扰了我寻欢的好理由!”
肖希希眉梢一扬:“果然是,欲求不满!”在接触到陡然窜出的火花时,瞬时避开视线,肖希希的原则,见好为收!
东方昊在静静等着她的回答,可是面前的人似乎就此陷入了沉默,良久,未发一语,视线望着外面墨黑的夜空,些许迷离,些许……这样的希希是陌生的,不是熟悉的狡黠和飞扬的嚣张。
“希希,怎么了?”东方昊先出了声,打破这愈发凝滞的沉默,敛去了面上玩世不恭的风流,一脸的凝重。
缓缓转回眸光,肖希希定定凝视着面前的人,就只那么看着,良久,良久……
“帮我查一个人。”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出声的时候,她开了口。
东方昊一怔,有些讶然:“查人?”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或人,希希都是亲自去查,因为她手中的权利足以令她轻而易举的做到,他也会有担心的时候,毕竟江湖上人心险恶。
“表哥,不要太低估我,有些事情总是亲自做起来才能体会到那番乐趣的。”每次,这丫头总是以那样的借口搪塞和阻止他,可是,这一次……
“什么人?”从来不会多问一句话,只要是希希的要求,他从来都会无条件的满足,再者,即使他问了,依这丫头的性子如果她不说,一切只是徒劳。
肖希希的水眸抬起,一片平静的无波,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唇角:“云仙,穆瑾身边的一个女人。”起初她以为或许是凝香阁里的女子,但事实是不是!而自今日在庵堂那样偶然的巧遇后,潜意识里,她不想再亲自查下去,没有愿意,就是心里没有了那种在亲力亲为中的刺激和兴奋。
看着那抹俏丽的身形消失在暗夜,东方昊扬声唤了人进来。
“公子。”侍从恭敬唤着。
“将所有新下的碧螺春打包送到敬懿候府。”
“是。”
“希希,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瑾安王府?”肖夫人看了眼悠然品茗的女儿一眼问道。
闻言,俏丽的面庞转过了首,嬉笑道:“怎的,娘这是要赶我走么?”
“胡说!”肖夫人笑斥一声,接着道:“我们自然是希望你一直都在这里住着,可是既然嫁了人,怎好能住在候府里,二十多日了,希希,应该回去了。”肖夫人喃喃道着,却仍是没有将心里的疑虑道出口。
希希这几日的心不在焉她瞧在眼里,难道真的是……
“娘,不要多想!我只是舍不得你和爹!”似是看穿了娘的担忧,肖希希安慰道着,这一次回去了,就真的不知何时能再回来,这样肆无忌惮的呆在娘的身边。刻意忽略下心里突起的那份闷堵感,她勾唇明媚一笑:“我打算明日回瑾安王府。”
终究是要回去的!看了眼碧蓝的晴空,肖希希如是想着。
用过午膳,告知肖夫人一声,她便出了候府,直奔——一锦堂!
“月公子。”店里的伙计见了他,熟稔的唤着。
点了点首,肖希希浅笑着问道:“你们老板在么?”
“老板出去了,您订制的宣纸已经如数封好,老板有吩咐小的等月公子来时交给您即可。”店伙计谄媚的笑着,对这个一锦堂的常客亦是毕恭毕敬。
“恩。”肖希希点点首,看到伙计已经将锦帛包好的一卷东西拿出来。
看了看色泽,试了试手感,肖希希满意的笑了,果然无愧一锦堂的封号,也只有一锦堂才能制作出她想要的特殊宣纸。
轻盈旋身,而后拂袖离去……
店伙计盯着那抹飘然的身影,不解的蹙着眉头,这月公子真是个奇怪的嗜好,用那么厚的宣纸……
“方才那位公子是何人?”低低慵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伙计猛然回首,看着面前俊逸的身形,有些惊讶,颌首一唤:“洛公子。”
洛子楚微微点首,看着消失在街巷上的身形,漫不经心的问着。
“哦,您说的是月公子啊?”伙计恍然了悟的问道。
“月公子?”洛子楚喃喃重复着。
“是啊,月公子是这一锦堂的常客了,洛公子,您今日来是需要些什么东西?”伙计再次谄媚的问着,洛府的二公子,京都谁人不识啊,说不定又是个大金主呢。
“方才月公子摇了什么,给本公子拿出来瞧瞧,我要一样的。”洛子楚玩世不恭的笑着。
“这个……”伙计为难的摇了摇头:“月公子要的是专门定制的特殊宣纸,这个店里是不出售的。”
“哦?”洛子楚挑了眉梢。
肖希希驻足在一家店铺门口,丝毫未犹豫的走进去,满意的看着老板将散发着香味的炸糕包好,却在探手摸上腰际时倏然顿住,糟了,她今日出来时忘了带银两!
方才,宣纸自然是不用她付钱的,再者,也没人敢问她要钱!谁让永宁公主是一锦堂幕后的最大掌管者呢!而偏偏这永宁公主又是她的亲亲师姐呢!可是现下这个炸糕店铺就不一样了,难不成要她赊账,这样丢人的事情如何做的出来啊!
正尴尬的想着对策时,一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出散开:“这位公子的钱本公子付了,另外再多包两包。”
“是,是。”老板颌首称好。
肖希希怔愣的盯着身边的人,只见他亦回以一笑。
是他?肖希希的记忆力向来惊人,但凡只要见过一眼的人都不会忘记,所以,在一瞬间她便认出了此人,那日凝香阁的一楼走廊,还有方才老板唤出的那声“洛公子”!在在提示着身边之人的身份——洛子楚,无疑!
走出炸糕店铺门口,肖希希若有所思了片刻,看着身边人,道一声:“谢谢洛公子今日的慷慨解囊,我明日会差人将银两如数送还至洛府,再会!”说完,便旋身欲离去。
“等等。”洛子楚扬声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