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此刻,穆瑾才体会到那种有口却说不清的感觉有多么糟糕,明明有太多的歉意,有太多的关心和想念,可就是说不出口,只能无力的望着她冷漠的眼神……
“希希……”穆瑾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持,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绝对不会再放手。
“穆瑾,你应该知晓我的脾性,早已经没有任何瓜葛,所以你不要再在这里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再过不久,他们都会忘记,虽然心里仍然是那样的,痛。
“希希,你以为就凭着你那张可笑的休书,就能断绝了一切同瑾安王府,同我的关系了么?你不担心敬懿侯府么?你不担心你的父母么?你不担心仍旧在瑾安王府的绣竹么?”要很努力的克制着,穆瑾才不至于自己失控到再次上前将面前固执而倔强的女人狠狠揉碎在自己怀里。
“你在威胁我?”肖希希的眸中倏然迸出讥诮的寒光。
“不是威胁,是事实!希希,这是事实,你无论怎样躲避都避不开的事实。”穆瑾的声调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忧伤,那么些日子的分别,他想她,想的几乎要发疯,找遍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终于在今晚见到了她,他在看到她身边男子的那一刻,已经隐隐猜到那个男子或许就是令她念念不忘的师兄,他承认,她嫉妒,嫉妒的发疯,可是她居然说与他不熟,她怎么可以……
“穆瑾,你到底在挣扎什么?我不想再与瑾安王府有任何的瓜葛,不想!你要是觉得那封休书有悖常理,那么你再写一封好了,这次你休了我,可以么?”一刹那,肖希希的心里泛起一抹涟漪,却极快的掠去。
“希希,你真的可以忘记过去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么?希希,你真的可以完完全全的将我忘记么?”穆瑾的气息就吐在她的面上,还是重复着方才的坚持,眸里流泻着满满的忧伤,她还不明白么?若是单纯的内疚,他何以做这么多?若是真的只是为了颜面,他何苦在这里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和煎熬?若是不爱她,他何必要苦苦的找寻她?
肖希希在他如此迫人而炙热的视线下,竟然有些慌乱了,亟亟避开他的注视,嘴里依然是冷冷的腔调:“不要跟我提那些该死的过去,我会忘记,全部都忘记!我已经说过,嫁给你穆瑾是我肖希希生平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
“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么?难道你曾经对我说过的喜欢也是假的么?”穆瑾依然不放弃的道着。
“不要跟我在这里玩文字游戏,穆瑾,我的耐心和感情早已经被该死的你全部耗尽,你居然还有脸来问我?”肖希希狠狠的斥责着,眸里是愤怒的火焰。
“希希,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我承认,是我错了,不该隐瞒你太多,可是……”话还未完,即又被面前的人打断。
“穆瑾,如果不想让我瞧不起你,你现在就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他这算是什么?忏悔或是表白?晚了,太晚了,他早干嘛去了!
穆瑾看着她冷淡的姿态和疲惫的面庞,略一思忖,压下了想说的话,只是在临走前低低道了声:“希希,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弃!”很低,却很笃定。
在穆瑾走后,肖希希一下子做到椅上,久久,久久的看着窗外怔神……
翌日,肖希希一早便听闻敲门声,烦躁的自锦被内爬出,懒懒的上前开了门,穆瑾赫然立在门口,俊美的面上满满的温柔。
下意识的,肖希希抬手就要将门关上,却被一双修长的手臂阻挡。
穆瑾似是没有看到面前佳人脸上的厌恶和反感似的,仍旧是那样温柔的仿若能漾出水来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人,轻声道着:“吵醒你了?”
“这不是废话么?”肖希希低声嘟囔着,下一瞬,又抬起眸,白了某人一眼:“一大早的,你来这里做什么?”声音很冷淡。
“知道你一定在睡懒觉没顾上用早膳吧,所以我买了这个来。”说完,穆瑾扬扬手里的油纸包。
阵阵香浓的味道散发出来,那味道太熟悉,是她每日必去吃的松香炸糕。
“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已经给你很久不吃这东西了。谢谢,再见,不送!”肖希希皮笑肉不笑的冷冷说完,便欲再度关门。
这一次,穆瑾似是早已料想到她可能做得动作,在肖希希的手刚触上门框时,穆瑾便以极度迅捷的姿势,闪身挤进了房内。
“我虽然成过亲,但好歹也算是身家清白的女子,王爷这么做似乎不太好吧?”肖希希讥诮的挑起眉梢。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她印象中的穆瑾似乎不是如此死缠烂打的人吧?
“但是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吧?”穆瑾竟然一脸无辜的道着。
肖希希在心里一翻白眼,果然,人是绝对绝对不可貌相的,她到底是小瞧了他,这个男人的城府和变脸的程度绝对不会亚于她肖希希。
“是没有错,但是如果那个有幸被你追求的人是我,你的前任妻子肖希希的话,就大错特错了!”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以为她的时间多到陪着他一起如此无聊么?
“可是伤心的丈夫要追回离家出走的妻子,明明是很天经地义的事情啊!”穆瑾一脸的理所当然。
“是啊,天经地义,该死的天经地义!”肖希希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的低声吐出,然后拿起穆瑾放在桌上的松香炸糕连同那个送炸糕而来的某人,一同丢出了房间,恩,是将某人赶出了房间……
第二日,好梦正酣然的佳人再度被敲门声惊醒,倦倦不满的去开门,在看到门口微笑而立的白衣男子时,还不等开口,那厢已经唇轻启,低柔的嗓音喊含着笑意缓缓散开。
“希希,还没用早膳吧,我带了……”
“带着你和你那该死的松香炸糕给我滚出去。”说完,肖希希,砰一声将门关得震天响。
第三日,某个翩翩王爷依旧带着不变的温柔笑容敲响了某位睡梦中佳人的房门,而惊天的响声再次回荡在凝香阁后院的某曾楼上……
如此,一连很多日子,穆瑾每日都会来肖希希的房间,从最初的一个人自顾自的献殷勤,到后来肖希希已经无视到即使他在面前也能酣然的继续去拜会周公,再后来,穆瑾哪怕只是看着肖希希不理不睬的样子,也能那么静静的呆着,然后呆上大半日的时间,再悄声离开……
不过了,这日子简直是没法子过了,那个人还是那个冷静睿智,永远带着莫测笑容的穆瑾么?分明就是被鬼上了身的穆瑾!
肖希希咬牙切齿的想着,是不是明日该去找东方昊讲明,闲杂人等勿入三楼!
在极度的郁闷,烦躁,被无休止的骚扰的情况下,肖希希在本月月信将至的时候,竟然该死的忘记了喝汤药……
夜半,在疼痛中醒来,肖希希在意识到是发生了何事的时候,双手使劲的按着小腹,强忍着痉挛般的绞痛,肖希希拖着无力的身躯好不容易才打开了房门,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挪到了守在楼拐角的婢女身形……
“柳翠。”肖希希低低唤了声,心里再一次咒骂着,平素那个东方昊和师兄在眼前晃来晃去,真的到了需要他们的时候,竟然一个个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还好,柳翠还在这里。
“公子……”被唤作柳翠的婢女在看到步出来的身形时,瞬间一怔,虽然明知道主子的身份,可仍是习惯的唤着平素的称呼。
肖希希无力的颌首,额头上已经因疼痛沁出几许薄薄的汗液。
“柳翠,去给我煎碗药来,我……”还不待说完,柳翠已经明白,毕竟也是常常服侍在肖希希身侧的,自然是熟悉她的事情,看她如此模样,也已经知晓定是主子月信来了,也是她大意了,竟然忘了提醒主子。
“奴婢先扶公子进去歇着,马上就去煎药。”柳翠如此道着,已经上千搀起肖希希。
再度躺在床榻上时,那种无以言喻的疼痛却是丝毫没有减轻,反是愈发加剧,肖希希的鬓边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滴滴落入颈项,有些微微的浅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柳翠端着药碗进来,然后便喂着她喝下,再然后便迷迷糊糊睡去,意识的最后似乎有道修长的身形亟亟掠进,然后小腹上一阵温热,似是有人在轻抚着……
半梦半醒之间,再一波的疼痛袭上,肖希希紧紧咬着下唇,在那种撕裂又紧绞般的疼痛中再次醒来,入眼的便是穆瑾放大的脸庞,带着焦急的关心和担忧。
“希希,怎么了?”穆瑾的手依然放在她的小腹,来回温柔的按抚着,因为睡不着,便一直立在窗边,却看到柳翠匆匆忙忙的身形,他知道她是希希在凝香阁的贴身婢女,心里突然一阵不好的预感,不由分说的,便亟亟上来,听柳翠简单一说,他亦已经明了,因为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所以在看到她困倦睡去后,便小心的将她抱在怀里,为她按揉着小腹,可谁成想……
“疼……疼……”肖希希无暇再去理会穆瑾为何会在这里,只是喃喃的吐出最感官的直觉,最后的尾音里牙关已经打起了颤……
凭借着最后一抹清醒的意识,肖希希凝着眉心,不可能啊,先前即使有过忘记喝药的经历,但是再喝药缓解后虽然仍有隐隐的疼痛,却从不会如现下这般经历第二波的疼痛啊……
视线不经意的扫向仍放在桌上的药碗,下意识的道出口:“那过药碗来。”
穆瑾虽然疑惑,却还是起身将药碗拿来递给她。
肖希希将碗一凑近鼻间,心里登时亦颤,该死的,方才一定是疼晕了,她居然会犯这样的……
“穆瑾,快点,去将东方昊找来。”
砰一声惊响,雕花的棠梨木门自外面被人一脚踹开,绯红色长衫的修长身影急速奔进,旋起一阵亟风。
待瞧清楚床榻上脸色苍白,一额细密的汗珠仍不时的沁出薄薄的一层的人时,东方昊一脸的担忧和凝重,一个跨步上前,握住榻上之人的手,两指一扣,搭上皓腕。
穆瑾因亟亟的跑动,气息仍有些急促的不稳,看着东方昊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希希,你睁开眼睛瞧瞧我。”东方昊伸臂将榻上之人揽在怀中,唇启,语气里满满担忧。
肖希希只感觉身体一阵天摇地晃,勉力睁开双眸,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时,强忍着小腹的绞痛,低低喃喃的气息虚弱吐出:“表哥,是红花……”
身形一怔,穆瑾双眸由惊愕转为暗沉,红花?
“我知道,你先不要说话了,大师兄一会儿就回来了。”
正说话间,柳翠已经端着汤药快步走了进来。
“希希,先喝下。”东方昊如此道着已经伸臂接过了柳翠手中的汤药。当时他正在前院,听穆瑾说了大概,当下心里明了几许,便吩咐柳翠先去煎药。可是在见到希希之后,才发觉一切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
“恩。”肖希希微微皱着眉头点了点首。
“我来吧。”穆瑾抢先一步上前道着,不等面前的人有所回应,已经一步上前不着痕迹的自东方昊怀中揽过肖希希。
眼神凝重的看了穆瑾一眼,东方昊倒也没有拒绝,只是放任他舀着汤药喂到希希嘴里。
肖希希咽下汤药,看一眼伫立在一旁的身形,强力扯出一抹弧度,戏虐道着:“表哥,你这样凝重的表情我好不适应,让我好生心慌,莫不是我……”话未完,便被面前人立即打断。
“别胡说,有我在,岂会让你有事,恩?”最后一个字吐出,东方昊心里总算是放心几许。
肖希希轻轻笑开来,声音有些低,仍带着几许虚弱,只是喝下药后,面上的苍白渐渐红润几许。
东方昊倏然跨前一步,伸手揉了揉肖希希的头发,语气温柔却笃定:“丫头,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啊?不要想太多,一切交给我。”说完,又转头对一脸若有所思的穆瑾道了声:“你好好照顾她。”
柳翠跟随着东方昊进了另一间厢房,待门徐徐关好,柳翠刚回转过身子,东方昊冷冷的声音已经吐出,带着几许平素鲜少所见的冷沉。
“怎么回事?汤药是你送去的吧?柳翠。”东方昊如是问着。
“回公子,汤药的确是奴婢端去的,可是当时奴婢突然……内急,恰巧碰到了仙儿姑娘,她说要奴婢先去……忙,她会替奴婢准备好……”柳翠一番话说的吞吞吐吐,还带着低低的颤音,全然没有了平素的机灵麻利,这突然的意外着实吓到她了,红花?汤药里居然被人下了红花。
红花是一味极强的药,有孕在身的女子若是服下则会落掉孩子,若是在信期服用的话,轻则腹痛难止,重则会引发出血……可是到底是何人要对肖希希下这番狠手呢?难道真的是杜云纤?或是别人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