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姑娘。”才把门打开,就听见一低沉男声在唤她的名字。
刑如意转过身来,撞上常泰那张蕴着冷意的脸。
“常大人。”
“我不是大人,只是捕快。”
“那我叫你常捕快?听着好像有些别扭,像是特别生分似的。”
常泰微微一愣,说了句:“叫我常泰吧。”
“常泰?”刑如意默念了下:“这样吧,若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管你叫一声常大哥。”
常泰看着刑如意没有说话,在刑如意看来,他此时的态度就是默认了。
“常大哥唤我有事?”
“是有事想请如意姑娘帮忙。”常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珍珠递给刑如意:“想请如意姑娘帮忙看看这颗珍珠。”
“这颗珍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请如意姑娘帮忙看看这珍珠如何。”
“我不是鉴定珍珠的行家,对于这珍珠也只是了解那么一点点而已。”
“无妨,如意姑娘只说自己知道的就好。”
“这珍珠的好坏,要从四个方面来讲。这第一,就是确定这枚珍珠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养殖的。第二,是确定珍珠有没有经过人工处理,例如染色什么的。第三是确定这珍珠是打从海里来的,还是湖里来的。第四,是查看珍珠的细节,例如这表面生长的纹路。
常大哥你给我的这颗珍珠,属于圆珠,且是自然形成的圆珠。珍珠表面光滑细腻,没有肉眼可见的明显瑕疵,属于珍珠里的极品,而且这是一枚海水珠,不是淡水珠,其珍贵程度,怕是只有王侯将府才有了。”
“知道了。”常泰点点头,将珍珠收了回去。
“我能不能问一句,这么好的珍珠,常大哥你是从哪里购得的。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也想去买一枚。”
“这不是买的,是捡的。”
“捡的?我的天啊,那常大哥你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刑如意差点就用一脸崇拜的目光去看着常泰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候,珍珠可算是很稀罕的东西,尤其是品质这么好的珍珠,那真的是只有王侯将府,甚至是皇宫里才有的。常泰一个小小的捕快,随手就能捡这么一颗,简直就是锦鲤本鲤了好嘛。
“命案现场。”常泰冷冷淡淡的吐出四个字来。
“命案……现场?”
“悦来客栈出了一桩命案,有个吐蕃来的和尚突然失踪了。三天后,有路人闻见臭味儿,循着那股臭味儿找过去,看见了被掩埋在护城河旁草坑里的他。和尚身上被捅了好几刀,但在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有可能是凶手在作案之后将尸体扔到了那里。这珍珠,就是在掩埋和尚的那个草坑附近捡到的。”
“这案子听起来有些离奇啊。”
常泰接着说道:“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吐蕃和尚与我们中土的有些不同,可再怎么不同,这和尚身上也是不应带有珍珠的。这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又因为近日里有吐蕃使团进京,所以上头给了期限,要求务必尽快破案。”
“尽快破案也得有头绪啊,这吐蕃来的和尚,查起来怕是不容易。”
“不是不容易,是真不容易。”说话间,一个个子略微矮些的捕快走了进来。一大早的,天又这么凉,他竟跑出了一头的汗来:“这案子,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偏偏上头又着急的慌。这不,常大哥刚走,老爷就把咱们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刘大哥就嘀咕了两句,就被老爷给打了板子。”
“你们这老爷可是够不讲理的。”
“老爷心烦,咱们也心烦啊。掌柜的你说,咱们当捕快的有几个是不想把案子给破的了。这几天,啥事儿没干,就忙着抓嫌犯了。这嫌犯是抓了不少,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他们把这吐蕃和尚给杀了的。”
“这悦来客栈里可有线索?”
“有就好了。”小捕快撇撇嘴:“这悦来客栈的掌柜,伙计,包括客栈里喂马的、做饭的、倒夜香的都被咱们给带到府衙里去了。这该盘问的也都盘问了,一无所获啊。按说,这和尚是不应该进城住的,即便到了咱们洛阳,也该是去寺庙里借住。可人家毕竟不是本土的和尚,是外来的。咱们也不知道人家吐蕃的规矩,更不知道人家吐蕃的和尚能不能住客栈。人家给了银子,这客栈掌柜也就不好把人给赶出去,只能给开了房间。”
“没错啊,这朝廷又没有规定,说客栈里不许留宿和尚。”
“是这个理。那客栈掌柜的说了,说这吐蕃和尚自入驻了之后,就很少下楼。除了每日里要求伙计往房间里送一壶热水之外,也从不要求送吃送喝的。这个,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吐蕃来的,这吃的用的,可能跟咱们不一样。”
“不是可能,而是真的不一样。”
“客栈掌柜说,这吐蕃和尚来的前三天都是正常的,伙计每日晨起、午时以及傍晚各送一次热水,过半个时辰上去将送水的东西取下来。到了第四天,伙计去取东西的时候,发现水还是满满的,叫了几声,房间里无人答应,就把已经凉掉的水给端了回去。这掌柜的原本还担心,担心那吐蕃和尚会下来闹腾。结果等了一上午,也没看见人。到了晌午,按照习惯,又让伙计送了热水上去,半个时辰后去取,还是原封没动。傍晚时又送了一次,仍是一样的。掌柜的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就亲自上去在门口询问了好一阵子,等了大半天不见回应,这才将房门打开。”
“那房内是何情形?”
“房内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所有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看起来那吐蕃和尚是个极其……”小捕快想了一阵子,“是个极其干净的人。反正,我住客栈的话,是不可能把房间保持成那个样子的。我们去的时候,那吐蕃和尚的东西也都还在,就搁在进门右手边的箱子上。东西不多,不像是咱们这种人用的。至于值不值钱的,咱们也看不出来,但我估摸着,就算是贼,也不会想到去偷他的东西。为啥?因为不好卖啊,这城里的典当铺子,也没有收这个的。”
“那房内可有血迹?”
“没有,我们查看的很仔细,没有发现任何的血迹,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
“那,可有人看见这吐蕃和尚下楼?”
“这就是让我们所有人觉得很纳闷的地方。这吐蕃和尚,不管是长相,还是身形都与我们汉人不同,按说这进进出出的应该很惹眼才是。可奇怪的是,我们问遍了这客栈里的人,都说没见到他下楼。
还有,这悦来客栈也不是开在什么偏僻地方的,它门前很热闹,有很多卖东西的,我们也查问过,也都说没有见这吐蕃和尚从那悦来客栈里出来,倒是他进去住的时候,都看见了。”
“这要嘛,所有人说的都是真的,吐蕃和尚自从进了客栈就没有出来过。就算出来,走的也不是客栈正门,而是别的什么地方。要嘛,就是客栈里的人说谎,这吐蕃和尚出了客栈,但不是在人多的时候出来的,亦或者是吐蕃和尚,不是活着从客栈里走出来的。”
“掌柜的,你说的这些跟我们猜想的都是一样的,要不,你别开胭脂铺了,也来我们衙门当差吧。”
“你们衙门收女捕快吗?”
“应该是收的,不过咱们没问过老爷。”小捕快嘿嘿笑着:“要不,我现在回去问问。”
“你问了我也不去。这当捕快有什么好的?整天跑来跑去的还赚不到多少钱。像我这种生的好看的姑娘,就适合在这胭脂铺子待着。没事儿化化妆,没事儿做做胭脂,没事儿听听你们在这里给我讲案子。”
“说的也是,要我家里有个什么铺子,我也不来做捕快。这案子破了,是当老爷的英明,升官发财都是老爷的事儿。这案子不破,就是咱们这些当捕快的无能,轻一些的扣俸禄,重一些的打板子,再重一些,可能就是掉脑袋了。唉,苦命,苦命啊。”
小捕快还想发几句牢骚,就看见常泰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他,他赶紧捂住了嘴,并且给刑如意做了一个:“完蛋了,我怎么当着我们家老大说这种话。”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查过那客栈窗台吗?”刑如意见那小捕快可怜,赶紧将话题又给绕回了那吐蕃和尚失踪案上:“这吐蕃和尚若是会武的,从那客栈二楼跳下来亦不是什么难事儿。他若走的是窗户,那么在客栈的窗台,甚至是外墙上都有可能留下足迹。就算没有足迹,也会有攀爬的痕迹什么的。”
“不会吧?这好端端的,他放着门不走,爬什么墙啊。”小捕快嘀咕,常泰却已经站了起来。
“放着大门不走,而去爬墙,正好说明这吐蕃和尚心中有鬼,来洛阳城里做的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刑如意跟着站了起来:“你家常捕快方才可说了,说近日有吐蕃使团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