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阮白仍是细细看着他,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神色有些不自然,微撇开目光继而言道:“来之前应当有人教过你……那些事吧,这些都不必担忧。只是……我必须和你同宿一床。”
顾言靳未与女子这样说过话,觉着很是别扭,又不得不说。正思虑着若是阮白问他为何又该如何隐瞒,便听见细弱的女声响起,顿时怔了下。
“世子,我知道的。”
他抬眸看去,少女睁着眸子正看着他,坐的笔直,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又强撑着面对。
“我爹爹……会有事吗?”
顾言靳才终是发现,这只小兔子知道的,远比他想的要多。
“不好说,要看那人的意思。”
阮白黯了黯眼眸,遂又看向他。“世子……能否助爹爹……”话言了一半,又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些,这样对一个已经在帮助自己的恩人提出要求,讷讷住了嘴,低下了头。
顾言靳不免有些难得失笑,他走近轻为她摘下沉重的凤冠,沉声道:“阮叔于我有恩,又待我极好多次扶助,我自是定当尽我所能。”
他见阮白松了口气的模样,未察觉时嘴角微勾,“今日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阮白红了脸脱下嫁衣,只穿着里衣爬上床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
顾言靳神色柔和摇了摇头。
还是个孩子呀。
——
“皇上,世子和阮小姐在房里宿下了。”德公公在门口听完汇报恭敬走近道。
皇帝手撑着头,懒懒看了他一眼,“可有行房事?”
“未曾。”德公公弓着腰,“许是因念着阮小姐年幼罢。”
皇帝似笑而非地睨他,“你倒是挺为他们说话的。”
德公公姿势不变,只是弯着的腰弓得更深了些,“奴才不敢。”
皇帝也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揪着,德公公是在他还未登基前就一直侍奉左右的老人了,人老了总会念旧的,他也不愿多闹心。
他回过神看着面前的折子,嗤笑了一声。
“你瞧,虎兵营的人因朕暂时歇了朕的阮将军的操兵之职又在闹了。你说这兵到底是以朕为主呢,还是以他阮正擎为主啊?”
“自当是以皇上为主。”
皇帝眉尖一挑,“可朕觉得不像啊。这虎兵营上上下下的将领们,可是全都向着朕的阮爱卿呢。”
德公公语气声调不变仍是弓着腰。“只要阮将军忠君便是了。”
“可朕,如何能保证朕的阮爱卿就一定忠于朕呢?”
“这……奴才就不知了。皇上明智,心中自有决策,只是将军护佑着皇上一路走来,奴才是觉着其忠心仍能可信。”
室内一时静默,剩下烛火摇晃的光影和外头巡视的侍卫走动的身影。
过了良久,皇帝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下去吧。”
“是,皇上。”
德公公一直保持着弓腰的姿态缓缓退下,直到把门关上,他直起腰,才惊觉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苦笑着摇了摇头,德公公离开此地。
阮将军啊阮将军,咱家也只能帮你至此了,后事会如何,还是得看个人造化啊。
作者有话要说: biubiubiu!还有三天回家qwq
第8章 初来乍到
翌日巳时,阮白醒来时身边已然没有顾言靳的身影,在外头候着的锦玉听见声响,进来侍候姑娘洗漱。
“今日都这个时辰了怎的也没唤我醒来?”阮白瞧了瞧天色,锦玉立刻回道。
“世子道昨日姑娘乏了一天,今日便吩咐奴婢不必唤姑娘,让姑娘睡的好些。”
“再者奴婢觉着呀,世子府人丁稀少,姑娘也无须起的大早去请安,恰巧世子又念着姑娘乏累,多睡一会儿也好。”
阮白温软笑了笑,“就你有理。”梳洗完后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锦玉便到她身后为她梳发,发梳划过青丝,锦玉不禁慨叹了一声。
“前几日还给姑娘梳的是闺阁女子的发式,今日却是要盘发成妇人发髻了。”
阮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微微弯了下唇,“会习惯的,慢慢都会好的。”
锦玉应了一声,忽而想到一事轻声道:“姑娘,世子让人将小狗儿接过来了,奴婢把它安置在了东苑。姑娘待会儿要去看看吗?”
阮白一怔,倒是有些诧异顾言靳连这都顾及到了,嘴角不免露出浅浅的笑:“去看看吧,小家伙到了新地方肯定害怕着呢。”
“是。”
锦玉手上动作不停,一个简洁的发髻便盘好了,她知晓姑娘不喜繁琐,只嵌了一支白玉簪,玲珑小巧。
待一切弄好后,锦玉便在前头带路去东苑,她今儿特意起早寻了其他下人带她认了一圈世子府,怕的就是姑娘迷糊找不到路,这会儿对府里的路大致都清楚了。
顾世子父母早逝,旁的堂兄弟从那以后便是各种暗地奚落,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亲戚,偌大的世子府清冷的很。东苑便算是比较荒芜的了,离主苑又近,正好适于安置小狗儿。
也是近些年皇帝年岁渐老,念起了旧情开始对世子上了心,那些旁的人便打起了主意又想套近乎了。只是顾世子不好相处,也嫌麻烦不理会,自家姑娘可就得上点心了。
锦玉脑海里转过万千思绪,不免有些愁苦,但见阮白神情舒缓,收敛起愁色,专心带路。
想那么多作甚呢,便是有什么事也还有她顶着呢。
……
阮白随着锦玉到了东苑,便见着小狗儿在笼子里蔫蔫地趴着,毫无精气神,而一名下人正拿着小盆儿喂食,见它怎么也不愿吃,急的满头汗。
这可是新进世子妃的狗儿,他也不知世子妃是什么性子,万一是个脾气不好的,他这份差事也算是到了头了,可能还累及家中老小。
正苦恼间,听到一道细弱温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我来吧,它这是慌了神呢。”
下人闻声看去,见着一个小姑娘绾着妇人髻,便知这是昨日进府的世子妃了,急忙行礼。
阮白点点头,走近笼子,小狗儿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原本蔫蔫的眼神陡然一亮,站起来在笼子里窜来窜去,拿着爪子扒笼子,时不时委屈地叫唤两声。
她心疼的不行,锦玉将从下人那儿拿来的钥匙递给她打开铜锁,小狗儿便忙窜出来扑到她身上,吐着舌头打着转,
阮白蹲下来眉眼柔和,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两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儿,锦玉也不由莞尔。
“锦玉,世子晨时可有说过去哪儿了吗?”阮白安抚完小狗儿,本不想过问顾言靳的事,思虑一番仍是问道。
锦玉摇摇头,“世子未曾提过。但世子言姑娘若是觉着无聊可同府里的管家学些东西,或是出府游玩亦无妨。”想起世子早时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却叮嘱姑娘方方面面的到位,她言语间不禁带上了些揶揄的笑意。
“世子虽是瞧着面冷,可是个会疼人的呢。”
阮白眨了眨眼,撇过了头看着小狗儿,语气如常,藏在袖中的小手轻轻揪着袖袍。“那便先去管家那吧。”
顾世子和爹爹还有很多事要忙,那她好好将其他的事学会打理好,他们也能轻松些许。
念及至此,阮白轻拍了下小狗儿的脑袋,起身。“走吧。”
锦玉看着姑娘恬静的笑,不免有些喟叹。姑娘在慢慢长大啊。
——
天色晴朗,正值晌午时辰,阮白放下笔墨有些拘谨地将视线投向伫立在一旁的刘管家。
“世子妃学的很快。”刘管家温声道。他在府里沉沉浮浮了几十年,看着顾言靳从小长大,这十几年也将顾言靳的遭遇和付出看在眼里。
他最盼的便是看到能有一个人伴着世子,也终于在这一天等到了府里的女主人。虽是尚且年幼,但却愿意主动分担府里的内务。
刘管家目光柔和,又见阮白得到他的认可后舒了口气露出乖巧温软的笑,笑容又添几分慈爱。
再者,这样软糯乖巧的小姑娘怎么会不喜爱呢。他又一生都在为顾氏效力,无儿无女,对阮白自是不免忍不住多几分长辈的关照。
正欲再言时,传来叩门声,随后便响起一道女声。
“姑娘,已是午膳的时辰了。”
锦玉进门福身,语气中有着几分催促,“将军可是再三叮嘱奴婢,要提醒姑娘三餐记着按时用膳呢。”
“虽是同刘管家学着如何打理府中上下,姑娘也不可累着自个儿呀。”
阮白冲她莞尔一笑:“知道了。”
应完她起身朝刘管家盈盈一礼,声音清甜软糯。“白儿谢过管家爷爷的教导,若是今后有哪些不当之处,还望管家爷爷能指出,白儿会努力学好。”
刘管家摆了摆手,笑容真切。“世子妃多礼了,老奴不过是一介管家,将府中内务权交给世子妃是分内之事。若是有能用到老奴的时候,世子妃尽管吩咐便是。”
阮白认真应下,正欲随锦玉去正厅用膳,忽而想起什么,顿住步伐问到刘管家:“管家爷爷,世子午膳不在府中吗?”
“其实,世子鲜少是在府中用膳的。又或是可以说,世子鲜少按时用膳。”
刘管家笑容淡了些许,面上涌现几分愁色,“老奴无儿无女,又是看着世子长大,将他当成自个儿的孩子般,知他是吃了许多苦头的,可老奴人微言轻,世子每回都不放心上,老奴实在是不忍心,却又无计可施。若是可以,老奴恳求世子妃能够劝劝世子。”
阮白揪了揪袖角,有些不知所措。
她同顾言靳相处不过才短短几日的时间,连管家爷爷都劝不了,她如何能办得到。
可刘管家面容愁色又期盼地望着她,且外人皆不知他们其中真相,她又如何能拒绝得了。
“我会的。”阮白嗫嚅着小声道,又怕刘管家希望过大,连连接上后一句,“可世子的性子管家爷爷也是知晓的,我的话也不见得就有效……但我会尽我所能。”
“那老奴便在此谢过世子妃了。”
刘管家看着阮白有些仓皇离开的身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丫头到底还是嫩了,便是他都能看得出她同世子间并无情意,若是当真两情相悦,哪还用得着他来恳求去照料世子。就这样还想骗过那些人,不可不谓艰难至极。
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世子的性子他虽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也能看得出,愿意将人娶回家,便已经是一种不反感的接受了。
再者这个小姑娘确是招人喜爱,若两人的事能成真,自是再好不过的。
刘管家扫了眼桌上铺着的纸张上娟秀的字,嘴角流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意,走上前将其收拾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更新不确定会不会有哎 明天白天有课 晚上的票回家…我尽量赶上来!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