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余玲一直没有再问过这件事,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
温思远发觉,他好像也已经平静很多,曾经,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出轨这件事,他自己都很难接受自己出轨了,更无法接受陆眠和他离婚,但现在,他听见余玲直说,心底也没有任何波动,他只是点了下头。
“那个第三者……是谁?”余玲又问。
温思远知道,自己不能说出那个名字,现在的余玲,比之前更加脆弱,他说:“这个人不重要,妈,我没有再和她见过面。”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
余玲没问下去,她重重地叹气,“眠眠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么糊涂呀!”
温思远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她会觉得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有钱的男人,会有一些女人来引诱他,而他只是抵抗不了诱惑。
沉默过后,余玲又问:“眠眠那边……你们有没有再联系过?”
提到陆眠,温思远眼神黯下去,他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和她好好认错道歉,和她保证以后不会再犯错?”余玲说:“不然,我去和眠眠说说,当年那么难她都跟着你过来了,她说不定会原谅你的,我再和她爸妈那边问问……”
“妈,”温思远艰难地牵动一下唇角,“她……有男朋友了。”
陆眠有男朋友了,最初他是从她的朋友圈看到的。
快半年了,她会不时地在朋友圈发一些照片。
有时候,是那个人送给她的礼物,有时候,是那个人给她做的菜,也有些时候,或许是他们一起出去玩了,她会发一些风景,虽然她并没有直白地发出什么合影或者那个人的照片,但从她朋友圈留言里她和别人的讨论,很容易就能看出端倪。
她好像过得很好。
余玲愣住了。
沉默又弥散开,良久,他低着头,嗓音艰涩道:“她不会原谅我了。”
余玲深深叹息,擦了擦眼角,“日子还要过的,过去犯错不要紧,你还有以后……婚还能再结,但你要做个会自省的人,犯过的错不能再犯了,你明白吗?”
温思远微怔。
余玲按了下他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有眠眠……但人已经追不回来了,给过她钱,就算是弥补了,她现在过得好就行……重要的是你也要过好以后,我这辈子,没别的念想,就希望你顺顺当当的,做个清清白白无愧于心的人,不要再遭什么罪。”
温思远垂着眼,看余玲的手。
余玲老了,手背的皮肤上都出现了老年斑,她这一辈子,多半都搭在他身上了。
他反握住余玲的手,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妈,我知道了。”
余玲离开后,温思远继续投身工作,下班后,他打车去了银座那边,找刘明。
刘明觉得,这次见面,温思远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些,交谈中也比从前放松很多。
虽然针对温思远的心理疏导其实目前还没有很明显的突破,但是刘明觉得还是有进步的,现在的温思远,至少会和他分享一些自己心里的想法了,这说明,作为心理咨询室,他和温思远这个患者的信任已经开始逐步建立。
温思远会更频繁地提起他的前妻,他说:“我其实会去看她,她上班了,在软件园那边,有一回她下班,我看到她的车子半路死火……”
“我其实想去送她,但是我想,她一定不想见到我。”
他没有说,他其实也去过依水云居门外等,只是他等到的是两个人,韩殊牵着陆眠的手,从小区走出来。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去过。
陆眠的男朋友是韩殊,她曾经等过这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曾经对她失约,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失约可以有很多理由,不是什么无法原谅的过错。
出轨则不同,出轨包含着欺骗和背叛,这种错误对于一段感情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刘明注意到,温思远的手里一直把玩着一枚素净的银戒指,样式简单,看起来很旧了,他猜测:“这是她的戒指吗?”
温思远垂下眼看着戒指,唇角浮起一抹难得的笑意。
“嗯,这是她的结婚戒指,结婚的时候我很穷,没钱给她买好的,我们的对戒还是她买的,而且……”他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些高兴,“是她和我主动提出结婚。”
他又给刘明看他左手无名指上面的指环,“看,它们是一对。”
婚离了,戒指陆眠没有带走,钟点工打扫时在床头柜旁边发现,将戒指交给他,他一直带在身上。
他知道,这枚戒指和他一样,她都不想要了。
刘明觉得,温思远一直在缅怀过去,这对治疗是个很大的阻碍。
一个人总是沉浸在过去,只能说明他并不愿意面对现实。
但他深知对温思远这样抵触心理治疗的患者,不能急于求进,他开始和温思远聊起最近的工作状况,最后问温思远对以后的想法。
这回,温思远沉默了许久,然后说:“我……我想重新开始。”
刘明点头,“你能这样想很好,你会这样决定,说明在你现在的生活中,还是有动力让你振作起来的,对吗?”
“我今天和我母亲见面了,她其实是个很严苛的人,我之前犯了很大的错误,她对我非常失望,如果是小时候,她肯定会用藤条抽我的手,”温思远又想起从前,他笑了下,“现在她身体也不好,我也大了,她生气了,就几个月不和我联系,但是今天她来找我,她还是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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