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吃饭拿手,但买菜挑萝卜可是个门外汉,他就随便找个看着顺眼的摊子买了个大萝卜。
土就更好解决了,他楼下树坑子里多得是。
其实徐小川也不知道市场买的萝卜直接放到钵里种能不能活,但他不管这些,种萝卜也就图着撒撒气。
他倒是痛快,直接萝卜一放,土一埋就算玩活,连水都懒着浇。
自己这一下午又没事做了,徐小川觉得正好补补觉,一早上被铜钵闹听了一顿,中午又被那莉的事搅合一通,做人太辛苦,看开是关键嘛。
兵乓的一阵敲门声把徐小川从梦境里带到现实中来,他觉得自己也就睡个五七分钟的,但明显实际睡得更长一些,窗外都已经一抹黑了。
他也不急着开门,光听声就知道是谁,老巴做人太有个性了,敲门都是独此一家,重敲两下再轻拍一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特务联系暗号。
老巴是个酒徒,虽没到王大志那种酒蒙子的境界,但没事就爱找个人喝点小酒,徐小川心说昨个刚喝的难道又来?
他这次算是猜中了,老巴进来不干别的,跟进自己家一样,不客气的把折叠桌一放,兜里掏出来一只烧鸡,说了句,“兄弟,昨个没喝好,咱俩再来点。”
徐小川这人对酒不敏感,但也不排斥,反正大晚上也没事,哥俩啃点烧鸡喝顿酒这生活也不错。
但老巴把下酒菜拿出来后就大刺刺的坐下,没后手了,徐小川一看这架势明白了,合着意思是你弄菜我出酒。
大晚上的徐小川也不打算出去买酒,家里虽然有些乱套,但弄点酒出来还不算困难。
徐小川平时懒了就吃方便面,一箱一箱的买,弄得现在空箱子好几个,就杂乱的磊在一个犄角,他也不管那么多,伸手就挨个箱里乱摸,忙活一通,终于找出来半瓶白酒,一瓶啤的,还有点红酒底。
他把这三瓶酒在桌子上摆成一排,反正每个瓶里的酒高矮不齐,颜色不一,看着挺怪的。
这一出把老巴弄乐了,“我滴川爷爷,上次到你这喝酒,你就翻出来七八支半瓶啤酒,这次更牛,直接大三元都弄出来了,你这还有啥宝贝?”
“宝贝多了,你看那钵没?”徐小川指着窗台的铜钵说道,“一会喝完了你就去街上捧着睡觉就行,等天亮了哥们我去找你收钱去。”
“我去你的球。”老巴骂了一句。
这哥俩一口烧鸡一口酒的开始喝上了,钵的事也就提了一嘴就过去了。
但喝酒这东西最怕掺着喝,白的啤的一起还行,要是再加个红的,不管多大酒量都得上头。
反正老巴是最先醉了,一脸的猪肝色,晕晕乎乎的吹起大话来。
不过他的大话吹来吹去也无非就那么几样,自己技术多好多好,把偌大一个网吧管理的井井有条,又说天天有多少个电话找自己去帮忙。
“行了行了。”徐小川摆手打断道,这老巴实在不是个吹牛的料,自己捧他的场当个听众也都当的直腻歪。
“你就不能换点别的说说。”徐小川伸手一抓,最后一块鸡胸脯肉送到了他的嘴中。
老巴嘎巴嘎巴嘴,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杯中剩下的酒说道:“哥们还挺多能说的呢,但下酒的没了,干喝喝不出来什么灵感。”
他又拿眼睛四处瞎看起来,“川小子,这可是你家,找点能吃的,咱俩就着把酒喝完了啊。”
这是徐小川的家,但也就因为是他家,他才知道家里啥都没有,估计卯大劲能翻出一包方便面来,但也不能就着这个干啃吧。
徐小川勾着老巴肩膀,一指铜钵说道:“咱家没啥吃的了,就那里埋了跟花心萝卜,本来是与那莉斗气养的,看到你高兴,你去揪出来咱哥俩吃了得了。”
“嘿嘿嘿。”老巴笑了起来,“花心萝卜下酒,亏你想的出来,谁吃谁花心呗,好,咱哥俩也去花心一回。”
老巴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伸手抱起了铜钵,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看铜钵不大,他抱着竟然有些吃不住劲。
老巴就背靠着墙,一点一点的蹭了回来,饶是这几步道也把他弄得不住喘气,“川小子,我才明白和尚为啥练武了,就一般体格子拿着这个钵都费劲啊,没想到这化缘还是个力气活。”
徐小川看老巴这架势乐了,学着老巴的语调说道:“我滴巴哥,咋了?喝多了吧,连劲都喝没了,真没用,看我的。”
徐小川本来没怎么在心,心说这铜钵没多沉,早上自己还拿在手心转来转去的研究呢,加上个萝卜泥土能重到哪去?
他一只手握到了铜钵的边,就打算这么举起来,可随着他不断的加大力道,铜钵一点起来的架势都没有。
“呀?”徐小川对着老巴惊奇道,“一天没见这钵长脾气了。”
老巴也没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徐小川。
徐小川有些沉不住气了,刚说老巴瘪劲,自己怎么也不成了?他也没多想钵怎么变得这么沉,倒是想招把钵举起来别丢人是真的。
徐小川这回用上了两只手,使了足足十成的力道,才总算勉强把铜钵抬了起来,就凭抬钵的力道,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钵,而是一口大水缸。
也就举着一会,徐小川两个胳膊就抖了起来,他又费了不小的劲总算才没把钵丢下去,平稳的放到桌子上,这回轮到他自己喘气了。
徐小川还没老巴的壮实劲,他累的有点接不上气的说道:“完了,这都什么年月,一个钵都能欺负到我身上。”
老巴点了下徐小川,说声“你小子”后,就伸手扒拉钵里的泥土。
别看他是个网管,但这手上长的全是厚茧子,指头又粗,跟个小铲子似的,几下就扒拉出一个小坑。
小坑里露出了一小节萝卜,只是这节萝卜看上去不怎么像萝卜了,外表皱了吧唧的,就像一个九十岁老太太的脸那般。
“川小子,你买的是萝卜还是萝卜干?”老巴问道。
“萝卜,正经的花心鲜萝卜。”徐小川说道。
老巴用手摸了摸,一脸的不信,“你别蒙我了,当我喝多了好骗是不?你家水萝卜长这个德行?就算哥们再不懂农业,但也敢较真你这萝卜没个十天二十天绝不能抽巴成这样子。”
徐小川本来没向钵里看,一个萝卜,还自己埋进去的,能有啥好看的,只要一会吃着脆生就行,但被老巴这么一说,他倒不相信了,也向钵里瞧一眼。
光是看一眼,他就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买的那个萝卜,别说外表皱不皱的,就颜色都不对,萝卜青色的,但钵里露出这一截东西明显是深黄色的,他可没听说过萝卜埋土里能变色的说法。
“这,这……”徐小川气的有些急,指着钵说道,“他奶奶的,我被骗了,这萝卜明显是打了药的,我刚种下去不到一天的功夫怎么就成了这德行了,那个卖我萝卜的胖老娘们,看我明天找她要钱去。”
老巴一脸不甘的叹了口气,他又双手一推,将土把坏萝卜给埋了起来。
“川小子。”他说道,“明儿去要钱的时候找我,我当见证人,咱们消费者是有保障的,敢蒙咱们一根萝卜,哼,咱们要十根回来,够再喝一顿酒的。”
但说归说,萝卜没吃成也没啥下酒的,俩人胡侃了一阵后,老巴摇摇晃晃的走了。
徐小川这次没喝多,反倒被酒精弄得有些亢奋,屋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了,这小子又把注意力集中到钵上了。
他又试着抬了抬,虽然知道结果,但打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事。
一个钵能有多沉?就算是个铁疙瘩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徐小川心里琢磨不透。
但他就有毛刨根问底的劲儿,直接找了个铲子过来,他可没老巴的铁指功,能空手铲土。
他几铲子下去后,萝卜还没被挖出来,就嗤的一声,从钵中喷出了一股股的气。
徐小川没寻思有这变化,冷不丁的吸了两口,这气有股子幽香的味道,但既不是香水的味也不是花的味,说不上来,而且他以前绝对没闻过。
也说这气挺神奇,徐小川吸了两口后就觉得自己酒醒了,胀乎乎的脑袋也好多了,身子里喝完酒的那股子酸麻劲也消失了。
徐小川被这怪事弄得一愣,就傻站在原地好一阵子。
他又抬起那个钵,这回钵轻巧的,他可不信是自己酒醒了的原因,该是那股子气在作怪。
这下徐小川也不铲土了,直接把钵倒扣在桌子上,他想把里面的萝卜和土弄干净后看看到底有什么玄机。
只是这一扣,扣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心萝卜。
徐小川看着土里那皱皱巴巴的,长了密密麻麻须子的东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就算自己再老土,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道么?眼前的明明是一支成了气候的老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