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休息,想起什么再同我说。”施图南准备离开,施怀瑜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是何跃居约我去的船尾。”
“何家四公子?”施图南诧异。
“我们偷偷交往了半年。他说打算带我见他父母。”
施图南没接话。何家老四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北平的舞女没一个不认识他。出去喝花酒都要记账,就是一个无赖至极的浑公子。
“然后呢,他去了么?”
“我去了船尾只顾找他,脚下一滑人就摔了出去,等我被人救上来的时候他就偷偷地跑了。”
“船长说甲板上的牛奶是孩子撒的,护栏有裂痕没检查出来。你信船长说的么?”施图南问。
好一会儿,被子里面哽咽道:“我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怀疑你二姐?”施图南又问。
“我也不知道,但我第一直觉就是她,我太害怕了!我发现了她的秘密,我以为她要……”说着痛哭起来:“大姐,我以为我要死了!”
施图南安慰道:“哭出来就好了,没事了。”施怀瑜搂住她腰,趴在她身上放声大哭。
施图南轻拍着她,再没说一句。
施图南从内室出来,施图安悄悄地问:“三姐哭了?”
施图南点点头,施图安突然抱住她道:“大姐,我也好想哭。”
“好了,”施图南拍她道:“不要添乱了。”
“对了。”施图安恨恨道:“姐,那个登徒子说你在他屋里……”
“他姓李,名邽山。”施图南纠正她。
“我才不管他叫什么。姐你喜欢他?”
“你懂什么是喜欢?”施图南笑问她。
“我早就懂了!看见喜欢的人心脏会砰砰乱跳,会脸红气喘,会要死要活!”施图安咄声道:“书上说的。”
施图南笑了笑:“少看些鸳鸯蝴蝶派的小说。”
“大姐大姐,你都不晓得《金粉世家》有多好看,我都还没看完,也不知道岛上有没有卖。”
施图南在想事情,没应她。
“大姐,你是不是喜欢他?“施图安不依道:“现在好多人都在背后议论——昨天慧雯就问我,说你大姐是不是同船警队长谈恋爱?”见她不回,又嘟囔道:“我觉得他配不上大姐。”
“你觉得谁能配上我?”施图南回过神问。
“宋律明就非常好,有学识有家世有教养,各个方面都同大姐般配。那个谁……言行举行像一个粗鲁人。”
“可是怎么办?”施图南笑吟吟道:“这位有教养有学识的宋律明,不会看上我这个残花败柳。”
“大……大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施图南本不想说,但作为长姐,又不得不说了两句:“安安,我恰好同你相反,宋律明才是真真正正的粗鲁人。”
“怎么可能?他的风评最好了!我们姐妹团里好几个人都暗恋他!”
“他用笔名写了篇文章,暗讽时代倒退了,女人就该把裹小脚的传统保留下来。也对国外一些宗教里的割扎礼大肆褒扬。”
“啊,——原来写这篇文章的是宋律明?!”施图安惊呼。当时她还用施图南的笔名大骂回去,俩人在报纸上冷嘲热讽。“他这伪君子也太恶心了!我呸!我呸呸呸呸呸呸!”
*
李邽山这夜孤枕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另一张床上呼声大作的老二,心里越发寂寞。
寂寞——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起床出去甲板,夜空中挂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他隔空遥望,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瞬间明白了为何古人喜欢引月作诗,他诗性大发,在脑海酝酿片刻,吟唱道:“啊,月亮!又圆又大又明又亮的月亮!你是人间皎洁的光,你是天上……天上……可去你娘的吧!”再抬头望月,它果真就不漂亮了!
他心有郁结,越理越乱,对自己今天的表现耿耿于怀。不过几分钟,猛地一上头,没把持住,就泄了。当时的颜面可想而知,恨不能化作一滩也随了去。为了顾及尊严,他竟脱口而出说男人都这般!尽管施图南没说什么,但从她侧身睡去这个举动,就知对自己失望至极!本要拉起她再战,但见她乏极了睡去,也就没忍心。
乏极了睡去——多么耻辱的五个字。胸口犹如被一注淤血糊住。尽管是这样,他绝不肯承认是自己不行,他把这归咎于太激动,归咎于自己没准备好。
郁闷了会回房间,老二起身一面去撒·尿一面问:“大哥,你去哪了?”
“赏月。”李邽山闷闷道。
卫生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李邽山躺回床上问:“你尿不尽?”
老二回来问:“大哥,你能尿尽?““能,一注到底!”李邽山重拾自信。
“大哥,要不咱们聊聊深夜话题?”老二问。
“不……好,你先聊!”
“大哥,我觉得我有点虚,弄不了二十分钟就不行了。你说,我要不要找老苏调调?”
“老苏一个外科大夫,他还管这事?”
“大哥,外科内科不分家,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李邽山有凭有据道:“我见洋医院里有男科,我怀疑这事归男科管,就像生孩子要找妇科。对症下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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