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乔心口鼓胀一下,随后掏出手机给车队老板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快到了,大家一起商量一个可行的方案。
车队老板跟她在微信上聊了两句。
江予乔双手忙着打字,慢慢地,也就将心中一切动荡的情绪抛在了脑后。
直到车队老板在微信上松了口,告诉她“具体等你到了再定”,江予乔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又叮嘱:司机你得给我留着。
车队老板回复:放心。
江予乔退出聊天框,这会儿微信上倒是有几个有顺风车的同行来问她在哪儿碰头。
江予乔一一谢过,又去朋友圈统一回复:问题已经解决,谢谢大家。
刚发送成功,身旁忽然传来时嘉琛的声音:“最近都很忙?”
江予乔一愣,像是有阵电流密密麻麻地从身体里穿过,她喉咙微微发痒,轻嗽一声,才点点头说:“要是年关都不忙,那这一年不是白干了么。”
时嘉琛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江予乔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礼尚往来,便回问一句:“你最近也很忙吧。”
时嘉琛点点头:“忙,基本上天天加班。”
江予乔哦了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又问一句:“那你现在送我去车队,不会耽误你工作吧?”
时嘉琛说:“今天还好,我也刚下班。”
江予乔又是一声哦,愣了一秒才点点头,说:“那就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
这一路都是直行,因此导航也安安静静的。
江予乔不知怎的,注意力回到周遭的环境后,手脚关节便心理性地发僵,整个人几乎僵直地贴在椅背上。
她舔舔唇,无事可做地点开手机导航看了眼,离目的地还有十五分钟。
时间仿佛被抻得格外漫长,就在她坐立不安时,手机突然再度响起铃声。
江予乔松了一口气,可看到来电显示钟成均,松出去的那口气便再次提了起来。除了尴尬之外,又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
她强迫自己不去关注时嘉琛的反应,接通电话后,说了声:“成均,什么事?”
钟成均说:“你刚刚找我,是为了你朋友圈发的事?”
江予乔嗯了一声,还是没忍住,往时嘉琛脸上瞥了眼。
怕钟成均多想,便说:“刚好遇到个同事,解决了。”
钟成均道:“这就好。”顿了顿,又叹口气说,“也怪我没让你把事情说完。”
江予乔垂眸,指尖揪出一根从羽绒服面料拼接缝里冒出来的鹅绒,淡声说:“你妈妈的身体比较重要嘛。”
说起钟母,钟成均又一声轻叹,说道:“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也好有个人帮我一起照顾。”
江予乔微滞,随后只轻笑道:“也是。”
钟成均笑了笑说:“那就先这样,我去看看我妈。”
江予乔点点头说:“好,你先忙吧。”
挂断电话,江予乔轻吁一口气。
车内静默一会儿,时嘉琛忽然说:“快结婚了吧?”
江予乔心口咚地一声,整个人仿佛沉入河底。她僵了几秒,才扯扯嘴角,僵硬道:“算、算是吧。”
时嘉琛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手指摩挲几下,又问:“婚后什么打算。”
江予乔脑中浮起一片空白,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将钟成均的畅想描述一遍:“应该会辞职,去他身边工作,或者专心做全职太太,照顾好家里。”
沉静片刻,时嘉琛才淡淡地“哦”了一声。
江予乔耳中嗡嗡直响,怕他像上回婚礼那样,告诫她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又怕他什么都不说,直接恭喜她。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诡异地分成了两个,两个灵魂在左右撕扯。
然而,时嘉琛没再出声。
江予乔焦虑地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跟她说话后,内心反倒慢慢平静。
等远远看见车队门面,她心中又生出些浅淡自嘲。
车子停下后,江予乔推门下车。
时嘉琛在后面叫住她:“需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
江予乔朝他笑笑:“不用了,我可以搞定。”
时嘉琛微滞,而后点点头,说了声好。
江予乔进去后便直接找到老板,原本就是供不应求坐地涨价的问题,江予乔从业这些年也处理过不少,谈判起来倒还算得心应手。
再加上她亲自过来,面子里子都已经给足,老板拿捏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定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
从车队出来,江予乔张望一圈,发现时嘉琛将车子停到了马路对面的路灯下。
走到跟前,她才发现驾驶座车窗降下一条缝,车内开着暖气,时嘉琛靠在座位上,已经歪着头沉沉睡去。眉心轻微的褶皱让人清晰地知晓他这段时间的操劳。
江予乔顿了一会儿,忽然不舍得去敲窗,更不舍得叫醒他,只站在外面,安静地等。
寒风吹过,她看了眼半开的车窗。
想了想,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双手拢进羽绒服口袋,望向马路之外黑黢黢的田野,试图替他挡住猎猎的冷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窸窣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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