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乔没理他刻意的插科打诨,双手捧住他的手腕,将自己脸颊贴进他手心。
“我觉得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时嘉琛掌心在她脸颊轻轻摩挲,想了想,说:“我争取让你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能说出这句话。”
江予乔眼角挂着泪,闻言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抱着时嘉琛的腰,像个小钟摆一样,在他身前一下一下地左右晃动。
她开始畅想未来,想象着他们老去会是什么样子。随后,她就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等我七老八十的时候,你都八|九十岁了。”
时嘉琛挑眉:“所以?”
江予乔说:“到那时候,我搞不好还得给你推轮椅。”
时嘉琛笑了一下:“怎么,不愿意了?不想给我养老?”
江予乔也笑,说:“什么给你养老,那时候我们都要一起养老了。我推你去超市买菜,去公园看其他老头下棋,再远一点,就到护城河边看别人钓鱼。”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捂着嘴笑,说:“好像这样也不错诶。”
时嘉琛嗯了一声,赞同她的想象,顿了顿又说:“买菜的时候,你可以把菜篮子挂在我的轮椅上。要是你腿脚也不方便了,我们就一起弄两把电动轮椅出门。”
江予乔噗嗤一声,笑得前俯后仰,到后来直接笑出了眼泪。
笑到最后,她又慢慢安静下来,捧住时嘉琛的脸,深深地望着他。
时嘉琛脸上笑意还未收敛,对上她的目光说:“又怎么了?”
江予乔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开始打腹稿,努力地组织着语言,想要把这段时间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听。
她语速缓慢而郑重地说着:“我知道,‘谢谢’和‘对不起’两个字,你已经听到耳朵都要起茧了,但首先,我还是要对你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时嘉琛温和地轻叹一声,随即双臂环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拢进自己怀里。
江予乔像只幼鸟一样,在她温暖的窠臼里抬起头,红着脸慢吞吞说:“过去这将近一个月,我一直在思考,也一直在跟身体里那个我无法接受的自己搏斗。我不想告诉你搏斗的过程,但我要告诉你结果。”
时嘉琛“哦?”了一声,眉梢微微一抬,笑说:“其实我今晚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
江予乔跺着脚耍赖:“我不管,我一定要亲口说给你听。”
时嘉琛点头:“好吧。”
江予乔将脸埋到他胸前,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寻找勇气,等重新抬起头,她才开始诉说:
“我已经接纳你跟我说过的那个,真正的我自己了。不管好还是坏,优点还是缺点;不管出身贫穷还是富余,在爱中长大还是严重缺爱……我都接受这样的我。我宽恕过去那个无力自保的自己,谅解曾经疯狂渴求那一点点的价值感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的自己,也原谅因为性格缺陷给身边人带去过麻烦的我自己……”
她眼眶逐渐湿润,因为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涌动的温柔和暖流,她忙吸吸鼻子,又眨了眨眼,避免眼泪直接流下来。
“因为我知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不会放弃我自己。”
时嘉琛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说:“还有我,我也不会放弃你。”
江予乔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流下。
为了缓解此刻动情的氛围,她瓮声瓮气地说:“明明说好了,我说你听的,你又插嘴。”
时嘉琛替她擦去眼泪,随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说:“好吧,我错了,你继续。”
江予乔默了一秒,沉声说:“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说完之后,她才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其实挺遗憾的,我居然到了二十七八岁,才真正学会怎样爱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现在的充盈和满足,不是从你或者其他人身上得到的,而是由我内心释放出来的。”
时嘉琛张了张嘴,似乎又要说话,但最终想到些什么,又闭嘴凝视着她。
江予乔戳戳他胸口:“好啦,你说吧,看你憋得好难受。”
时嘉琛握住她的手指,在唇边轻吻一下,这才笑着说:“一点都不遗憾,只要能学会爱自己,不管早晚,都不遗憾。”
江予乔脸上挂着泪,可听完他的话,又忍不住笑。
她抬起手背蹭蹭脸颊,说:“现在我对你的爱也好充盈好富足哦,你能感觉到吗?”
“当然。”时嘉琛双手掐住她的腰,“不止充盈富足,还清澈轻盈。”
江予乔“哇”的一声,心里像漫山遍野的鲜花在同一时间绽放,又像初春的第一汩泉水自冰河底下破冰而出。
她忍不住凑上去,亲吻他的双唇。
她全新的灵魂被注入到这个吻里,让时嘉琛也更加深入地感受到她的焕然一新。
他们难舍难分地吻着,直到江予乔胸腔缺氧,才依依不舍地推开了时嘉琛。
她目光缠绵而痴迷,泪盈盈地望着他,说:“你好像另一个我,永远能猜到我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时嘉琛嘴角上扬,说:“也许吧,谁叫你就是我想找的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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