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不用换隔离衣了,穿那个真的好麻烦。”她有些埋怨。
“《隔岸》已经快完成后期剪辑了,过两天就会送审......怀导说预告片年底会出来,顺利的话明年情人节上映。”
“公映之前我还要去参加路演和发布会,好累的......要是能跟你一起就好了。”
指甲钳的咔嚓咔嚓。
韶伊将剪下来的碎屑倒进垃圾桶。
“我手里正在接触几个本子,明年有两个档期有点撞,只能选一个。明后年的片约都排满了,这两年有点忙。如果我说,想试试自己拍片,你会支持我吗?”
她抬头,等着他的回应,过了两秒,又躲开视线,笑一下。
“我想你会的。”
“裴观宴。”
“裴观宴。”
“裴观宴。”
她轻轻叫他的名字,抬手拢起散落眼前的碎发,唇边绽开一些少女的娇羞,“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吗?”
“明月高悬夜空,眼下是春天。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一股轻风穿过空时的田野向我吹拂。我想起了你,轻唤你的名字。我不是我了:我很幸福。”*②
透窗的阳光映得空气中尘埃乱舞。
她看着他,安静得一言不发的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的眼皮似乎动了下。
韶伊仿佛脑中猛然有闷鼓敲响,余音震颤。
“......裴观宴?”她小心翼翼。
睫毛轻颤,嘴唇蠕动。意外发生后的第39天,裴观宴第一次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渴吗?饿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音量陡然提高,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左顾右盼,按下床头的铃。
裴观宴缓缓眨眼,唇角微勾。
医生过来,给裴观宴做了简单的检查,说一般只要醒了就没有大碍,需要再做个全身检查,没问题的话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送走医生,韶伊回到床边。
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做梦似的。
“裴观宴,你混蛋啊。”
“这么久才醒。”她生气,“说好的你守着我,怎么变成我守着你。”
裴观宴无辜地眨了眨眼,迟缓地看向别处,又把视线挪到她身上。
“你谁啊?”
“你......”韶伊欲言又止,眉头皱起,难以置信。
他不会失忆了吧?
明明也没撞到脑袋啊?
“你不记得我?”
“你是......?”裴观宴拧眉,好像真的不认识她。
心跳蓦然沉底。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现在是哪年?”她问。
“裴观宴,2023年。”
“......”这句答得倒快。
“你是因为谁去的高藏,又因为谁受的伤,你不记得了?”
裴观宴缓缓摇头。
韶伊:......
“不过,你为什么守着我?”裴观宴眼梢含笑,懒怠从容地开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又是这副居高临下的傲慢模样。
韶伊恨得牙痒痒。
她花了数年,磨平他的爪牙,居然因为失忆,又长出来了?
“傻子才喜欢你。”
“裴观宴混蛋。”
韶伊转身要走,委屈从心底涌出来,怎么也忍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我就是瞎了才过来守你这么多天......上回跟我说话,你还叫我嫁你,现在就不认人了,没良心的资本家......混蛋......”
她碎碎念,走到门前扶住把手,就听见身后噗通一声,裴观宴已经摔在地上。她急忙跑回去,把人扶起来。
裴观宴躺回床,抬手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花。
“别哭啊乖宝。”
“滚啊,谁是乖宝,都不记得了你还会撩妹。”她气恼。
裴观宴不说话,指尖划过她的唇,轻轻在她耳后揉压。
他似笑非笑。
韶伊的脸颊腾一下变红。
“你骗我?”
“逗你两句,就哭了。”裴观宴另一只手伸到她腰后,稍一使力,将她揽到身边。
“可不敢再逗了。”
韶伊瞪他,“也没有下一次了!”
裴观宴笑,脸上似乎逐渐恢复了些血色。
他凝望怀里的人,眸色深沉而坚定。
慢慢俯身。
韶伊并未躲闪,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贴上去。
她力气也不大,裴观宴就这么顺着她弯腰,手掌覆住她的后颈往前按。
温热触碰。
她轻咬他的唇。从唇线到唇珠,从牙齿到舌尖。
半晌,眸色潋滟,气.喘吁吁,恍然发现自己贴在他身上。
紧张道:“压到伤口没?疼不疼。”
她身上裹挟着热意。隔着身上的毛衣,传到他胸口。
裴观宴笑:“不要紧。”
空着的手抓过她一只胳膊,顺着手腕,将十指与她扣拢。
“我很想你。”
“这么久没见,我很想你。”
“韶伊。”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她侧过脸,抬手轻抚他的脸。
僧伽用正楷抄经,描摹佛的轮廓,她用指尖划过他的下颌线,描摹他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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