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元稹做事的习惯,他始终把身边的人知道的底细控制到了极致,表面瞧着是个极其好说话的主子,其实对谁都防备到了极致,否则不会混到如今,交心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杨宝黛慢慢收拢了指甲,目光有点惊骇。
这个人怕是极其了解赵元稹做事的风格的。
她稳了稳心神,笑着看他:“那你要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害的你这般是你北程的兄弟,并非我家夫君。”
赵元琮冷冷的看了杨宝黛一眼,幽幽道:“我在北程就说了,我要赵元稹付出这辈子都想不到的后果。”随着落下的话音,他的眸光瞬间迸发出来层层的杀意。
“赵元琮!你有什么冲着我们来便是,孩子是无辜的。”杨宝黛眼睛睁的大大的,心都被抓紧了,直接沉下脸,语气非常不好:“大人的事情大人来解决,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若敢碰淳姐儿一根头发丝,我要佷·····”
杨宝黛不敢把话说的太绝了,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凝视这他:“孩子与权力纷争无关,淳姐儿何其无辜,你不要伤害她。”
“无辜?”赵元琮仿佛是听到了最好笑的话,死死的看着杨宝黛,砰的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如同泣血:“你的孩子无辜,那我的妻儿就不无辜,我的母亲就不无辜,赵元稹他个畜|生东西口口声声说着助我为帝替我铲除异己,铺平帝王道路,结果倒是好的很!我倒是不知是你们老皇帝的意思,还是赵元稹自己的意思了!?”
若非他当时留下了心眼,现在都不知道剩不剩的下骨头渣子了!
“你别你别!”杨宝黛瞧着他手里的淳姐儿吓得语无伦次,拽着心口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几乎是集中生智,忽而拔下发髻上的簪子朝着赵元琮而去。
杨宝黛这点伎俩显然是完全不够看的,赵元琮直接把手落在熟睡的淳姐儿脖颈上,对着拔起簪子高高举起的人轻笑的反问起来:“你确定你能杀了我?那你可以试试,赵元稹都弄不死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杨宝黛吓得不敢造次,捏着手里的簪子算是哀求了:“赵元琮,万事我们都可以商议,你不要动我的孩子。”
“商议?你觉得我现在是来和你商议的?”赵元琮把怀里的娃娃丢给旁边的小斯,摆摆手示意人都出去,对着站住跟前的人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语气一换:“赵夫人要不要与我好好的谈谈?”
杨宝黛瞧着淳姐儿被带出去,立刻就要跟着追上去,旁边的小斯直接抬手阻挡她的步伐,断断然开口:“还请夫人好好说话,莫要冒犯了殿下,否则您的姑娘就只能长眠下去了。”
“谈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杨宝黛冷冷的凝视面前的人,不过一个人人喊打的废太子罢了,报复不了真正把他赶下尊位的人,便是来捏软柿子了,她微笑了起来:“即便你挟持了淳姐儿,你又能如何?元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若是真的要杀人,刚刚她睡着的时候他多的是机会,这一个月来这些潜伏在她身边的眼睛都都是机会谋杀她,但这个人等到了今日,等到了赵元稹被事情绊住不能归来,显然是还有别的打算的。
“你觉得我现在会害怕赵元稹的报复?”赵元琮大笑了起来,愤愤道:“早在赵元稹背叛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赔上这条命都要弄死他的打算了,不过,我现在觉得弄死他一点都不好玩,毕竟活着才是最好折磨。”
他要让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煎熬,成千万倍的奉还给赵元稹!
“你到底要做什么?”杨宝黛深深的望着赵元琮,只感觉这个人已经疯魔了,若非忌惮淳姐儿,她必然要和这个人鱼死网破的!
屋子里头陷入了死死的静谧。
很久之后,背着手的赵元琮嘴角扯出个弧度,慢慢在屋子里头踱步。
杨宝黛捏紧了手心。
“你说,要是你们的皇帝知道赵元稹和如今北程新太子曾经的关系会如何设想?”赵元琮落座下,敲着腿,手指在膝盖上慢慢敲打这,眸光平和的看着跟前的杨宝黛,淡笑着说道:“怕是要株连九族都不止的吧,不过吧,我也知道赵元稹也没什么亲眷可以杀的,杨宝黛,你说说,我要是把他一心想要扶持的人都给弄死了,他会不会疯?”
杨宝黛感觉面前的人已经疯癫不成了,微微的朝着后面退了两步。
“让你失去一切的不是元稹!”杨宝黛厉声起来。
跑到大瑜来杀大瑜的太子,不管杀没有杀成功,这笔账都要算到北程脑袋上面的。弄不好两国交战都是眨眼的事情!
赵元琮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缓缓的继续说起来,语气非常冷淡:“我先杀了杨宝元,在杀了大瑜的储君,再是骆轩学,穆昌平,在掘了苟洱的坟墓,你说说赵元稹会如何?”
他顿了顿,眸子猩红起来,突然起身直接捏着杨宝黛的下巴,笑的恐怖:“再把淳姐儿剁成肉酱——”
“你敢!”杨宝黛听着最后一句咬牙瞪着赵元琮,抬手拽着他的衣领,眸光都要蹦出刀子了:“赵元琮!你到底要如何!”
“我要如何!”赵元琮狂笑起来:“当初这句话我可是问过你男人的,你猜猜你男人说的什么!”
杨宝黛死死的看着他。
赵元琮把她抵在墙角处,若无轻叹了一声,冷冷的道:“我听他的话孤注一掷决定宫变夺位,将怀孕的妻子亲自送到他的府邸确保安全,到最后他居然拿着我妻儿的命威胁我,赵元嫡杀了我的母妃,当着我的面,一剑封喉,赵元稹逼得我——”
仿佛不愿再去回忆耻辱的光景,赵元琮目光越发的凌厉起来,阴森森的说:“总之赵元稹该死!等我让他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我便回到北程,把赵元嫡真正的身份全部捅破!”
杨宝黛好半天没有回神,她这辈子还没有和疯子打过交道,她的身子一僵,只是道:“你究竟要如何?是你自己轻信了他人,成王败寇,难不成你就没有想过杀人?难不成夺嫡这条路上,你的手里就没有沾染过谁家亲眷的性命了?现在我们不说这些,事成定局,你若不想回北程,我可以让你后半辈子无虞,只要佷·····”
“你觉得我要的是后半辈子无虞?”赵元琮松开杨宝黛,侧着身子单手背着身后,目光落到窗棂之上,才继续道:“现在我的话你好好的听清楚,若是不照着办,我要你的女儿顷刻毙命。”
他的话音都没有落下,外头有人敲门,赵元琮眸光动了动,轻轻说了声知道了,便是对着杨宝黛冷冷道:“今日的事情你大可告诉赵元稹,我反正是无所谓的。”
杨宝黛还未彻底反应过来,赵元琮便是彻底消失在了眼前,她吓得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撑着旁边的架子爬起来,却是吓得脚底丝毫没有气力。
想着身边的人都是赵元琮安排的,她背脊都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很快熟悉的人影就走了进来。
“你什么时候被他收买的?”杨宝黛抬眸瞧着进来的朝朝,眸光非常阴寒。
即便赵元琮能在怎么短的时候安插这些人进来府邸,那朝朝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人跟着她的身边已经五年了。
可是要突破她身边的防线,必须是要过朝朝这一关的。
朝朝只是笑了笑,全无曾经的明媚活泼,低身把杨宝黛搀扶起来,杨宝黛根本不想让他触碰自己,却是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拒绝,直接被她拽了起来,就听朝朝淡淡的开口:“奴婢从来都不是什么府邸的奴婢,两国之中隐藏在暗处的探子间谍何其多,奴婢刚刚就是那一个,又刚刚好是属于大殿下麾下的探子。”
“我待你不薄!”杨宝黛震惊了,她是知道有些达官贵族的府邸是有探子之类的隐藏着的,包括赵元稹都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但她深深的觉得,赵家必然是没有的!她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但凡发现府邸有仆从不对劲,立刻就赶出去亦或者发卖了。
朝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拿过她手里的簪子帮她好好的落到发髻之上,又抬手帮她规整了两下,看了眼抵触的人,就道:“刚刚大殿下没有说完的话,会有奴婢来告诉夫人如何说,到底主仆一场,奴婢希望您即便死也不是死在奴婢手中,您也大可以把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告诉少爷,不过,淳姑娘的小命怕就是不好保住了。”
杨宝黛不禁气急,抓着她的胳膊嘶声:“朝朝,大人的恩怨你不要牵扯小孩子!淳姐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外头小斯就通禀赵元稹回来。
“宝黛!”赵元稹走进屋子,便是看着被朝朝搀扶的妻子,立刻上去:“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察觉李明似乎被调开了半刻钟,便是觉得不对劲,虽然府邸的人都是他探查过底子的人,可也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好。
杨宝黛正要开口,朝朝就已经接过去了话头,依旧是不正经的讨打模样:“夫人非要自己哄着姑娘睡觉,结果奴婢在外头听着姑娘自己醒了,便是抱出去哄着玩,夫人梦魇了,起来没有找着姑娘,因此急了起来。”
“你先出去。”赵元稹只是道。
朝朝应诺下来,杨宝黛几乎是瞬间就要把刚刚的事情脱口而出,却是瞧着朝朝手里正把玩着淳姐儿脖颈上挂着的白玉锁,立刻禁声了下来。
不能轻举妄动,淳姐儿还在的。
她暗暗的深吸了好几口气,对着赵元稹投来的目光只是道:“我真的没事,做了个噩梦吓着了,李明是我交出去办事的,你怎么着急回来了。”现在赵元琮没有动手,又急着出现在她的跟前,必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了,如今的力量又无法正面和赵元稹抗衡,便是用淳姐儿让他们投鼠忌器。
赵元稹看杨宝黛真的是被吓着的模样了,便是搂着她道:“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就回来了,你不是一直说来了怎么久都没有好好出去走走吗,晚些时候我带你出去看看。”他说着亲了亲她的眉心。
杨宝黛靠着丈夫的怀里,目光看着隔扇外头,便是低低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