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遇上红灯,稳稳地停下。
沈棠初心中却无法平静,她低头,望见男人密而长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他没反应。
这让她更加大胆。
抱着做坏事的心思,不受控制地,用手指描绘他紧闭着的薄唇。
就在这时,傅柏凛睁开眼,抿唇,沉默地瞧着她。
眼中是一片混沌的幽暗。
沈棠初心一颤,连手都忘了收回,杏眼圆睁,表情局促,有点像被吓到的小动物。
手指甚至不小心压唇上了下。
那一瞬间她想,真奇怪,冷得简直不像身在凡尘的人,嘴唇竟是温热的。
傅柏凛的眼神渐渐清明,他眼尾的弧度狭长而冷,捉住她手腕,低叹了口气:“沈棠初,别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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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怎么回家的,她有点不记得。
被当场抓包后,傅柏凛便换了个角度继续睡,而沈棠初直到回家,洗完澡,躺到床上,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沈棠初摸出手机,微弱的光照在她脸上,素颜,未经修饰,眼神乖巧纯然,不乏天真的野心和勇气。
一打开便看见那张照片。
她身形娇小,与傅柏凛贴在一起,说不清是谁靠着谁更多一点。
车里光线昏暗,隐去男人周身冷硬的气质,温和到模糊了棱角。
单看照片,让她生出一种天长地久佳人成双的错觉。
可她永远记得见他的第一面,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懒散淡漠,看人的时候眼尾耷拉着,显得冷戾且不耐烦。
那年她十七岁。
无意中目睹父母吵架,平日里优雅得体,被媒体称作“商界眷侣”的两个人,撕□□面,疯了一般地扭打在一起,撞碎墙上的全家福照片。
沈知礼一脚踩上去,鲜血淋漓。
这不是她第一次撞见。
沈棠初悄悄退回房间,第二天天未亮,她拿好护照和银行卡,简单行李,单方面决定要离家出走。
当天下午便落地两千多公里外的港城。
时值七月中,港城冷雨裹风,她来到项希尧的公寓,他人却不在,打电话后才知道他前一晚离开港城办事,至少一周才能回来。
沈棠初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扯谎,说自己和同学来港城玩,结果很快就被戳破。
项希尧在电话里凶她,让她赶紧回家,否则就让人来抓她,到时候没她好果子吃。
沈棠初本就委屈,她被吓到,赌气地挂断电话。
赶在小叔叔派来的人赶来之前离开公寓。
她喝了瓶冰箱里的牛奶,穿上叔叔的飞行员外套,顺走客厅桌上的一张门票。
今晚红馆的一场脱口秀演出。
沈棠初不认得今晚的脱口秀演员,匆忙赶去,门票位置很靠前,直到开场,她直接傻眼了。
她的粤语就是半吊子水平,连跟着笑都合不上节拍,来干嘛?
这还不算什么。
大不了挨过一个多小时,别人笑她也笑,别人鼓掌她也鼓掌就好。
就像对付难捱的化学课。
演出进行到半小时左右,她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句低沉声音:“唔该。”
这句话她懂,借过的意思。
开场这么久才入场,岂不是错过了许多笑点?她想着,向后靠了些,膝盖避向一边。
男人径直走过,冲锋裤的衣料轻轻从她腿上蹭过。
她抬眸,在幽暗光线下,只捕捉到男人面无表情的侧脸。
那一瞬间的惊艳,随着他在她右边落座,让沈棠初直接石化。
他是谁?
当时她随手拿走票,桌上好像还有一张?
那张票是她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沈棠初左边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长者,面目慈祥,不像是项希尧交友圈里的人。
而右边的男人……
沈棠初紧张地攥紧衣袖,垂下眼,紧张地悄悄打量他。
傅柏凛坐姿十分松弛,一只手臂搭在座椅上,抵着头,大半张脸浸在阴翳中,偶尔才扯唇轻轻一笑。
不像旁人开怀的哄堂大笑,他笑得根本不走心,难以轻易讨好的样子。
他给人感觉孤绝而矜贵,无形中给她很大压力,更冻过红馆内不要钱的冷气。
她坐立不安,等到中场休息,灯光亮起来,男人的手机正好响起。
就是现在。
她抓起背包毫不犹豫地起身跑路。
沈棠初记得洗手间附近就有出口,她跟着人流走,听见身后纷沓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转头,隐约见到他黑色风衣的一角。
她吓得加快步伐。
那短短几十秒,让她体验到老港片里亡命天涯的生死场面,一颗心被高高悬起。
傅柏凛在身后叫她名字:“沈棠初。”
她装没听见,连走带跑。
却不想走错了路,这不是洗手间的方向,而是场馆内卖演出周边的区域。
大部队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是真正的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她心一慌,忽然被人撞了下,重心不稳,向前扑去,差点就要摔倒——
就在这时,手腕忽然被用力攥住,接着,她肩上一沉,被男人握住手臂,轻轻一提,将她放到下一级台阶上,转危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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