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道:“你试药?你以前从来不会用自己去试药的。”
大卫微微一笑,“这药,原本是预备给你用的,我想着,你迟早需要用这一种药,我不试清楚点,不是害了你吗?”
明朗有些感动,知道他说的意思,他是怕自己最终有一日被人发现她的身份,而她不得不死。所以,他这些年致力研制这种假死药,以防有一日她被人识穿身份的时候用。
“只是这一次,不是我自己用,所以我更要谨慎!”明朗道,那个人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她真的不能容许出一丁点的差错。
大卫沉默了一下,道:“你好不容易才抽身离开,现在又要用毒蜂针,莫非你就不怕被人查到吗?”
明朗想了一下,道:“不会,我已经有周全计划,我会用艾琳作为挡箭牌。”
大卫笑了一声,“艾琳确实也该死了,我这辈子见过这么多的恶人,她是第一个刷新我对恶毒残忍认知的女人。”
明朗淡淡地道:“她恶毒不恶毒我不管,只是她杀了野兽,就算我不杀她,甄阳也不会放过她。”
“甄阳?是你的丈夫吧?”大卫含笑问道,“名字倒是跟你挺配的,明,希望你好好的,幸福一辈子!”
“谢谢!”明朗由衷地道,顿了一下,她又道:“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幸福,跟你合作多年,你一直十分保护我,至少,在我年少气盛的时候,是你压制了我的任性和幼稚,否则,我只怕早就死了!”
“我只是利用你赚钱而已,再说,合作关系,本就是互惠互利,你无需感谢我!”大卫道。
明朗说:“是的,我们是合作关系,但是,我早把你当做朋友,因为,我知道你从来不曾占过我半分便宜,也不曾做过伤害我的事情。”
大卫没有说话,只是侧着头对着他,墨镜后的眼睛,明朗并未瞧见。
明朗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再见!”大卫的声音有一种沉寂,推着轮椅上前为明朗开门。
冷少君在门外扶着明朗,想回头看清楚一下大卫,但是大卫已经迅速把门关上,冷少君知道这种在刀口舔血的人不愿意接触生人,也不以为意,扶着明朗离开。
明朗离开之后,立刻打了电话给胡锦明。
胡锦明取了毒蜂针,然后把双胞胎找过来,慎重地叮嘱:“你们两个记住,这根针不能有失,一定要送到你们爸爸手上,还有,告诉他明天晚上七点钟左右,艾琳会出现在附近。”
“为什么要艾琳去啊?”大宝不明白地问道。
“小孩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大人做事,小孩子只需要帮忙做就行,不需要问!”胡锦明道。
大宝腹诽甚多,要人帮忙做事还不许人家过问,这算什么道理?他好想做大人啊,做大人可以这样的霸道。
腹诽到底是腹诽,他却不敢说出来的,如海阿姨给了他一样法宝,专门克制他们二人,他可不敢得罪胡锦明。
胡锦明怕大宝办事不牢靠,又再叮嘱了小贝一声,“记住,告诉爸爸,千万谨慎地用,否则,会出大乱子的!”
小贝似懂非懂地点头,“我会告诉爸爸的。”
胡锦明目送两人离开,心里不知道怎地,竟有一丝忐忑。
多年以来,他一直告诫自己一句话,就是但凡是军部的事情,都不要涉及太多,因为,他们往往看重大局,而把小我丢弃一旁。
甄阳是特部的执行官,但是,相比起大局来说,他还是微不足道的,如果这一次他被舍弃,也没有门路去申述。
明朗说得对,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军中应该防守会松懈一些,要引艾琳过去,还需要子竣的帮忙。
双胞胎把毒蜂针送去了给甄阳,并且把胡锦明的叮嘱说了一遍,甄阳告诉大宝小贝,“你回去告诉他,我知道怎么做的。”
他抱着大宝小贝许久,许久才放开,他贪婪的眸光在两人脸上不曾移开,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道:“你们回去吧。”
“好!”小贝抱着甄阳的脖子,笑嘻嘻地问道:“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甄阳心里一酸,想起明朗说她小时候看穆易下水的画面,五岁的她,以为父亲下去给她摸鱼儿,她蹲在河边,咯咯笑着看穆易一步步走下水,看着水一层层地漫上他的身体,直到把他淹没了。
历史何等的相似?但是,他和穆易是不一样的,穆易是万念俱灰,而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够活下去,因为,他的幸福已经来到,他只要可以活下去,就能够把属于他的幸福收归囊中。
但是,他没有选择了,如果不是他死,死的就一定是他的妻子。
作为男人,保护妻儿,是他的天职。
除夕如期而至,他不能再打电话出去了,甚至,他连跟明朗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昨天魏伟来过,告诉他郭政委跟黄司令闹了一场,但是效果不大,黄司令执意要调查他。
他知道,毒黄蜂已经是次要的了,因为,众所周知,毒黄蜂已经退出许多年,黄司令执意从他身上调查毒黄蜂,其实针对的就是他。
在魏伟走的时候,他对魏伟道:“如果我真的出事了,请转告我的妻子,告诉她,让她好好生活下去,我会一直在她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他很想跟魏伟说,让他告诉明朗,他被调查,不是因为毒黄蜂,而是因为他少年出头,锋芒毕露,让某些人眼红嫉妒,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他害怕,他死后,明朗也会万念俱灰,死亡的道路不是那么的好走,他希望她可以好好地活着,忘记他。
但是他不敢说,因为魏伟虽然可信,但是不到这个程度。
除夕这天,明朗让秦岚和魅儿准备年夜饭,她坐在花园里,手里拿着手机。
甄阳说过,他今天会回来,她虽然知道他回不来,但是,心里总还是有那么一丝美好的期盼,希望他可以给她打一个电话。
有人开门进来,她仰头看过去,模糊中只看到一个影子渐渐靠近,她听脚步声,并未听得出是谁。
“明朗君!”
是梁博维,她脸上有些失望,她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这个人。
“过年了,你不回美国吗?”这两天没出家门,又听到隔壁没有了装修的声音,以为他走了。
“美国没有过年的习惯。”梁博维笑笑,“刚才见到魅儿,她邀请我过来吃年夜饭,我盛情难却……”
明朗蹙眉,“盛情难却?”魅儿和他不熟,怎会邀请他过来吃年夜饭?就算是邀请,也该是随口一说,怎就担当起盛情难却这句话了?
“是的!”梁博维道。
明朗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满园的光影,她如今,能看到的东西只有光了。
“不冷吗?”他开口问道。
“还好!”
“对了,我几天没见甄阳了,他去哪里了?”梁博维问道。
明朗防备地道:“他有事出去了,年后才回来。”
梁博维哦了一声,“只是过年对中国人来说不是十分重要的日子吗?他为什么不回来过年?”
明朗有些生硬地道:“我说了,他有事。”
梁博维嗯了一声,侧头看着她。
明朗不想和他单独相对,便要进入屋中去,只是她瞎了不是很久,在家里尚且不能活动自如,在花园更不能,走了几步,被一个花盆绊到,身子向前一扑,她以为要跌个狗吃屎,却被一双大手扶住,耳边传来他关切的声音,“小心点。”
她站直身子,淡淡地道:“谢谢!”
“我扶你进去吧。”梁博维道。
明朗退开一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说,我扶你进去!”他的声音,有不容置疑的硬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愠怒。
明朗一愣,他已经扶住她的手臂,并且钳实了不许她挣脱。
她下意识地去扒拉他的手,他冷声道:“明朗,你不要逞强,我对你没有恶意。”
她的手缓缓地从他手背滑落,他的一根手指背上,有一道伤疤,这道伤疤,应该是他之前在别墅装修的时候弄伤的,还是她送他去诊所治疗。
到目前来说,梁博维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心里防线一松,便任由他扶着自己走进去。
但是,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仿佛一道闪电劈中她的脑颅,脑子里顿时清晰起来,一道道的迷障从她脑中褪去。
她曾经说过,要拍一出电影,要把她心中的故事拍下来,这句话,她只跟一个人说过,那个人,就是大卫。
那时候,梁博维点出她的这个想法,她还愣了好久,心想他如何能知?
昨天,她去找大卫,碰触到他的手,有些茧子和伤疤,位置跟梁博维的竟是如此的吻合。
她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滑过,反复几次,梁博维微笑道:“明,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明朗心头一惊,一种香气向她袭来,她顿时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黑,昏倒之前,她清晰听到梁博维的话,“绕了大半个地球,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