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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宫中失过火,塌过梁,最夸张的时候甚至还入侵过十来个刺客。
    不过这些小打小闹对秦君恩并无任何威胁,宋承治但凡记着这十年夫妻情分都应该知道秦君恩徒手单挑十余人不在话下。
    于是直到这日,商知雪挺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到冷宫门前时,秦君恩才明白,原来宋承治早就费尽心思想要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赴死之说。
    回忆起冷宫失火那夜,自己被浓烟呛醒,本是随手扯了一块红布拿水泼湿裹后在身上,熏黑了脸,熏红了眼睛,烫伤手指却坚持攀出那堵高墙时的秦君恩,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在翻出墙头的另一侧看到宋承治的心情。
    早知道那时就该动手掐死他。
    秦君恩有一把剑,十年前的宋承治还是个落魄皇子,她出嫁也未抬嫁妆,只一身红袍铠甲,一条红带束发,自己骑着高头骏马,意气风发的抱着长剑来到他身边,立誓此生不离不弃,那剑正面刻着秦君恩,反面刻着宋承治。
    ‘噹’的一声长剑出鞘。
    以苏公公为首的众太监纷纷受惊后退,秦君恩却只是笑着,她长臂一挥将剑身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左手捏着的是一枚汉白玉佩。
    听闻这是人家过世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秦君恩并不知真假,只是想着这么个肮脏的玩意儿属实不配留在自己身上。
    长剑扬起,滚烫的热血洒了满地,顺着剑刃,顺着脖颈,染湿了大片大片的衣襟。
    眼前发黑的厉害,脚下晃悠两步终是站立不住,秦君恩双腿发软摔倒在地,鲜血顺着雪地流出好远。
    临阖眼前似乎看见有人在朝自己走来,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袍,高冠冕旒,却再也不是自己满心欢喜等着的白衣少年。
    握着玉佩的手指颤抖着收紧,最后咔哒一声在掌心断成再也合不拢的两盏碎片。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秦君恩半边脸埋在雪地里冻的麻木,她艰难的扯起自己的嘴角,对着那不知是真人还是幻象的宋承治说了四个字,“不得好死。”
    宋承治,你,不得好死。
    ---你我既已结为夫妻,便要互帮互助,携手前行,看到那堵宫墙没有,有朝一日待我进去,定许你做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朕乃一国之君,处理国家大事岂能怀有私心?你只管做好你的皇后,顾好你的后宫,朝堂之上,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秦君恩,你既是坐在这个位置,便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做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什么好奇怪的?今日不过纳个美人,也值得你流这么多眼泪?
    他终是骗了我,负了我。
    那日的动心,那晚的爱意,全是假的。
    全是,假的。
    这么多年,宫里来来去去的女人多不胜数。
    他有了权势地位,有儿有女,再回首那些年的自己,自是不值一提。
    甚至宫里的下人也许都不太会记得那位短命悲苦的皇后娘娘。
    有人来,有人走,有人出生,有人死亡,谁又记得秦君恩是谁呢?
    史书不过寥寥几笔,便能道尽一个女人的一生。
    ‘有女秦氏,为后不贤,当废。’
    宫里璀璨的烟火再也不是为了祭奠,所有活着的人,活着的事物,都在麻木不仁的恭迎下一位得宠的主人。
    他们关门锁起下一只不会说话的金丝雀,在意的只是自己养鸟的心情,而不是鸟儿本身的快乐。
    那瞬间的绽放,湮灭..........
    终是一场梦,一场空。
    第2章 你看那月亮又大又圆,像不像你
    秦君恩觉得疼。
    浑身上下连带着五脏六腑。
    她躺在这处,眉眼间无意皱起一条深深的‘川’字。
    人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虚弱的喘息声从鼻腔内传出,呼吸之间带着轻微的身躯起伏,如此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竟是连皮带肉扯着筋骨般的钻心刺痛。
    同时伴随而来的是周身乏力,四肢酸疼肿胀,手指握拳,指尖紧绷,关节处无法控制的僵硬和生涩,尤其令人深感不适。
    即便身体能够短暂的感知到有猛烈的疼痛袭来,可她也依旧无法把控自己的意识,甚至连一个睁眼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迷糊着,仰躺着,然后动弹不得。
    在此混沌期间,隐约察觉到有一条结实的手臂穿过自己后颈,那温热的掌心小心将人上身托起后,再将那浓苦腥臭的药汁灌入自己口中。
    强烈的味觉以及嗅觉冲击令秦君恩难受至极,她忍着疼开始小心挣扎起来,而后又听闻一声惊呼。
    “小妹。”
    药汁被灌入腹中大半,可因着实过于恶心了几分,秦君恩胃里一反又将这些乌黑黏稠的东西悉数呕出。
    眼前少年一袭云缎白衣,手指、袖口同那胸前皆数被脏东西给糟蹋了个遍,不过终归是见人醒了,自也不会嫌弃,只管双手接住秦君恩纤弱的双臂惊喜大喊。
    “小妹,小妹你终于醒了。”
    秦君恩眼底混浊,足足愣了半晌才清明过来,她一怔,再用力将面前男子拽住,不禁破音嘶吼道。
    “哥..........哥哥?”
    面色苍白,唇珠干哑,满头黑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发丝尾端还仔细系着秦军战士们人手一条,用以象征身份的红发带。
    秦君恩心头猛痛,鼻尖微酸,她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微张开嘴,只痴痴的望着那人,眼下却泛滥成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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