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用力往后一撞,抓着这人的胳膊狠狠往旁边一拧,这人似乎不吃痛,立刻大喊大叫:“啊啊啊啊!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这一叫,罗华艳和男生也听到了。
两人匆匆返回,看到沈星已经把那“鬼”扔到了旁边的柴火垛里。
个子不高,力气倒是不小。
不过这也出乎沈星的意料,毕竟这鬼给她的感觉并不虚弱。
她看向那“鬼”,一身破衣,蓬头垢面,脸比衣服还脏。
他很瘦,躺在柴火垛那儿,两条腿很长,有这腿,身高怎么也要一米八。
她居然那么轻松就把他摔倒了。
有点不可思议。
“沈星!”罗华艳吓死了。
男生看了看沈星,又看了看柴火垛,喊一声:“傻条!”
傻条还趴在柴火垛里,呜呜呜地打滚喊疼。
哦,是个傻子。
男生看上去拿傻条没办法,只能跟沈星解释:“不好意思,这人是我们村的傻子。”
沈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傻条忽然爬了起来,他跑到男生跟前,好像很高兴,“许午遇!许午遇!许午遇!”
许午遇?
沈星看向男生。
许午遇没注意沈星的目光,只是跟傻条说:“以后不能随便吓人,不然把你扔井里!”
傻条被吓到,忙不迭缩着脖子往柴火垛后躲。
许午遇这才扭头跟罗华艳说:“他不会怎么样的,他就是闹。”
罗华艳点点头,问:“你就是许午遇?”
许午遇看她一眼,嗯一声,又转身继续走。
罗华艳跟着说:“我听说你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现在怎么了?毕业了?”
许午遇没应声。
罗华艳自顾自的说:“怎么毕业不在外面,又回来了?”
沈星也挺好奇。
她重新打量这个叫许午遇的男生,不高,不壮,话也不多,没什么老气横秋的神色,但却又平静得不像个年轻人。
难道说,他只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熟?
正猜测许午遇会怎么回答时,许午遇忽然停了。
他停得有点突然,然后看一眼罗华艳。
罗华艳讪讪,“怎么了?”
许午遇挪开目光,“到了。”
说罢转身拐到旁边的一家,木制门,这里的每一家好像都是木制门,门打开,里面是一截不算矮的门槛。
许午遇迈得轻松,罗华艳瞧着却愣了一下,沈星观察到罗华艳短暂的失神,问一句:“怎么了?”
罗华艳忙摇头,几秒后又看向沈星:“你先跨。”
沈星“哦”一声。
她鞋子太多泥水,裤腿也全是,迈远了裤子会紧贴肌肤往上抽,黏黏糊糊得不舒服,所以沈星直接踩着门槛借力过去。
她年龄小,不懂进门不踩门槛的规矩。
可罗华艳知道。
罗华艳不仅知道,还知道神婆家这比别人家高的门槛要拦的不是人,是那些东西。
陡然间,身后刮起一阵风。
风里还夹杂着水汽,轻而易举就浸透了罗华艳原本就单薄半湿的衣服,然后在她后背掀起一层鸡皮疙瘩。
幸而这已经到了神婆家门口。
罗华艳缩着肩搓了搓两臂,跟着沈星进门。
天太黑,没有星月,穿芦苇的时候早已迷了方向,更何况还在河上漂了那么久。
所以这房子具体门朝哪儿现在根本看不出来。
堂屋的灯亮着,许午遇没进去,而是去了旁边的厨房,去之前跟罗华艳说一句:“都在里面。”
罗华艳急迫又感恩地说句谢谢,然后匆匆往堂屋跑,等沈星也要往堂屋进的时候,不知从哪忽然摔过来一个玩意儿,落地的一瞬,散落一地珠子。
珠子滚得到处都是,偏偏颗颗没往沈星脚边滚。
一道沙哑浑浊的声音响起:“哪里来的腌臢东西!连我家的门也敢进!”
沈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朝罗华艳的方向看去,却发现罗华艳满脸的戒备和抵御。
沈星皱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脚步声响起,从罗华艳身后的暗处里,一个老妇慢慢走了出来,她戴着一顶很传统的黑色金丝绒帽子,露出的面目皮肤老得像树皮,眼皮也耷拉得看不清她的眼睛,“真是好会装的一个丫头,以为从那种地方出来就能鸣冤?”
话落,沈星猛地看向老妇。
与此同时,罗华艳却哭了,她捂着嘴,一副震惊又委屈的模样,好久才哽咽着对老妇说:“您……您都知道?”
老妇哼笑一声:“我不知道,你还来找我?”
瞬间,罗华艳眼泪爬满全脸,她大步走到老妇跟前,拉着她的手,祈求道:“小神婆,你救救我女儿吧,求求你了,救救她吧。”
沈星觉得太荒唐了,她唤罗华艳:“妈。”
罗华艳大喊:“你闭嘴!你才不是我女儿!把我女儿还给我!”
沈星后悔了。
白天下车的时候,她就该搏一搏。
傻逼。
骂罗华艳。
也骂她自己。
沈星想都不想,扭头就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下一刻,她停住了。
因为厨房门口,许午遇正坐在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