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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澈咳嗽了一声,眼睛看向了别处,“那你好好休息着,我让人给你炖一盅甜汤。”
    他说完话,又朝卫初晴看来,又是一种看不出喜怒的眼色,弄得心虚胆小的人不敢直视。
    “那我就不送了,记得走的时候关上门。”卫初晴假装打哈欠,转过身朝卧室里走去,不敢再看那双清冷的眼睛。
    房门被带上了,卫初晴捏着毯子的一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内心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外面的天色过了很久才暗了下来,之前她闭着眼睛打了个盹,醒来以后就盯着外面的天色,期盼着一个消息。
    终于,庭院里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卫初晴像一只小猫一样欢乐得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门口,刚要打开房门去迎接。
    “卫初晴!”
    然而她听到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响在那阵脚步声后头,好像跟触电了似的,一下子从门口溜向床上。
    “啪!”房门被用力推开,好像要将那坚硬的桃木门砸成一堆烂木头。
    卫初晴迈开的脚步一滞,脖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缩,就像一个小贼似的。
    房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姿修长,峨冠博带,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然而卫初晴却不敢回头去欣赏。
    她万万没有想到下午那个一身锦帽官服的人,换了一套衣服以后,又来这里问候自己。这是多么温厚的未来夫婿,她已快感动得哭了!
    “小姐,奴婢是来通知你,王爷……他来了。”明夕站在门外的台阶下,遥遥望着里面的卫初晴,对她请身通报。
    淳于澈堵在门口,听到她的话,眼睛冷冷地盯着默不作声的卫初晴,对明夕挥手,“她知道了,不必再通报。”
    不等明夕抬头,房门已经被关上,淳于澈已经不在门外。她服侍王爷多年,平日里都不曾见他摔过门,连名带姓的唤过谁,他虽然不好接近,但待人接物上是极文雅的。
    这一回王爷是真怒了,不知小姐在里面会怎么应付?明夕露出一丝不安,以她这几日对卫初晴的了解,这二人恐怕不会善了。
    “卫初晴!你不敢看我么!”淳于澈就站在门槛前,面无表情地问道,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紧绷,带着种山雨欲来风满城的气息。
    卫初晴背后流下一串冷汗,贴着内衫湿嗒嗒的很不舒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早知如此,前面就可以说实话了,或许他不会那么生气。
    “你……你要不要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外面挺干燥的,夜风又比较热,还是先喝点水,解解渴。”顺便把气也消了。
    她扭头对着他嘿嘿傻笑,心里犯着困惑,怎一见到他,自己就变成了大丫鬟。
    淳于澈撇开眼,紧抿着唇,犯着小倔不开口,很显然,卫初晴这个马屁拍得不是很到位。
    “要不你坐一会儿?我的按摩手法很不错,保证拿捏到位,让你舒服!”她狗腿地说道,心里却暗暗鄙视了自己一把。瞧你这出息!真把他当大爷了!
    男人不能惯!越是对他好,他就越会拿乔。
    卫初晴这样一想,心里一舒坦,一下子就松懈了浑身的神经,懒洋洋地伸了个腰,十指相扣,抬高双臂在头顶上方一撑,随后松下了身子,对一脸僵硬的淳于澈哀叹一声,“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你诉苦呢!”
    她走到大厅,坐在茶桌椅子上,看了下对方的脸色,不自然地低下头,假装腿疼,双手时不时地揉着膝盖。
    “你有苦?我看你是欠教训!”淳于澈冷笑了一声,声音带着沉重的压迫:
    “我再三提醒,不可亲身涉险,不可靠近凤麟寨,不可与凤麟寨中人接触。
    然而你却在做些什么?上午出了城,你去见过谁?又去暖香阁做什么?以为我看不见不着,便一再忽视我的话,卫初晴,你将我当作泥人么?任你玩捏!”
    淳于澈疾言厉色地说道,不能怪他如此激动,上午听到有人暗报,他并未全部相信,然后过来试探,当时已经打消了疑虑。
    可看到明夕的装束配剑,他只要稍微转一下脑子,便能猜出缘由。
    只逼问了一句,明夕便不再隐瞒,把卫初晴阳奉阴违的事抖落了出来。
    “是哪个小人告的密?”卫初晴被捉了辫子,急得拍桌子,脸上满是愤愤不平。
    淳于澈看她这作态,哪里有反省的自觉,脸色更是寒了几分,好似玉树挂上了碎冰,冷艳冰洌,“你不知错,却把问题推到别人的身上,如此不能抗事,怎能叫人放心!”
    他最厌恶被人欺骗,在此之前,他给了她三分信任,可她却不珍惜。
    卫初晴自然看得出来,他这脸色分明是在后悔。
    如今,她的性命牵系在他的身上,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他居然开始后悔了,倘若他撤走,那会给她带来极大的危机。
    “你什么意思?你不放心我什么?”卫初晴眉毛一动,也来气了,这人动不动就拿责任来压我,真将她看做八岁稚女,不顾大局吗?
    “你要是顾着大局,就该知道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可以放弃。而你偏偏要两手都抓,不仅自己徒劳无功,也带累身边的人。
    这种做法,仅仅维护了自己的良心,也将大家的利益抛之脑后,你以为你这样做是英勇,是义气。
    但我要告诉你,这般任性妄为,给别人带来困扰,让大家陪你一块涉险,是极为自私自利,幼稚可笑!”
    就合作的关系上来说,淳于澈看重合伙的利益,这是完全有理的,卫初晴明白,却做不到。
    她这人不是很容易跟人交心,但内心却充满了感性,她的目标容易受情感牵制,有些事儿不应该去管,而她偏要去插一脚,有些事儿必须得尽快去完成,而她总是找着各种理由拖延,迟迟不动作。
    “皎月的事,不必再提。而你当初失去的东西,尽快着手夺回来。我承诺给你五年时间,宝藏一事,你须时时刻刻谨记,它关乎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利益,还有你的性命。”淳于澈板着脸,好似阎君判决死灵般的威慑,再次提醒。
    “以后做事之前,考虑一下别人的立场,不要一意孤行。”
    他一顿训话以后,也不坐下休息一会儿,站在门槛前一动不动,安静得就像一颗木桩子。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他不是这么个多话的人,自从两人相识后,他除了一些必要的话,可从来没像今日这般啰嗦。
    昨日还带着欣赏的颜色对她说:有自信,何愁什么事不能完成?
    这才闭了一夜的眼睛,就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耳朵塞住了么?”木头人终于又开口了,从窗口缝隙中钻入的夜风,忽然带着一股煞气。
    卫初晴双臂微拢在胸前,紧紧衣衫,像只惊恐的小狗,缩着脑袋,呐呐道:“多谢关心,还灵光着,那啥,你要不要喝杯茶?”
    快说“不必了!”然后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卫初晴暗暗想着,内心带着期待的小期盼。
    “你过来。”淳于澈今儿个是打算难受死她,怎么就生根了似的,仵在她房间,不走了呢?
    “哎呀!茶凉了,我让明夕去煮一壶。”你老慢慢等着吧!卫初晴像是一个贴心的小丫头,拎着茶壶,殷勤地对着淳于澈点头哈腰。
    淳于澈见她低着脑袋,像个老婆婆,步伐匆匆地走过来,那样子极为可怜,好似怕挨打的小孩。
    看她这模样,与王府里那些个犯了事被惩罚的属下并无不同。
    淳于澈纳闷地想着,记得第一次见她,便被那双嬉笑的眼神惊艳,双腿被废仍能逃出火场,马车遇险也不至于手足无措,并且能够配合他,在情急中脱险。
    事后得知花蛊的威胁,纵然震惊,不至于六神无主。
    然而为何今日见着自己,会如此慌乱?淳于澈反省了一会儿,自己是不是哪儿过度了?
    他不是个自恋的人,也知道人无完人,卫初晴的不好他会挑剔,但也知道自己为何选择与她合作。
    “知道心虚,就不该不听话,事到如今,做这胆小如鼠的姿态,是为了让我消气?还是不敢承担我的惩罚?”淳于澈语带不悦,分外瞧不起胆小怕事的人,这种人都对大局无益,还可能拖后腿。
    他要的盟友更不可以胆怯懦弱,可这女人善于临场应变,有急智,就是故弄玄虚,让人猜不透。
    就如现在,他不确定,她做这模样是要干什么?
    “如果我说,对于皎月的事,我要管到底,你会不会更生气?”卫初晴缩着身子,走近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想再插手?”淳于澈惊讶她的死不罢休,脸上已经降下的冰霜又腾地一声凝结了。
    “你别生气嘛!我也不算蠢,而且人缘还不错,又有那么点走运。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扯上你,给淮清王府带来麻烦,你看咱们都好好的,所以你要相信我。”卫初晴陪着笑脸,手里的茶壶微微一倾,将淳于澈的腰下方浸湿了一块。
    卫初晴暗中做着小动作,心道:过来教训我,还穿那么好看,是想让我无地自容么!让你好看!
    “自顾不暇了,还想着去管别人的死活。是因为我给你的时间太宽裕了?五年的确是很长,那么就一年吧!”淳于澈忽而笑了,仿佛雪山上绽出了一朵凌霄花,霜冷至极。
    这是他的惩罚?卫初晴要哭不哭地看着他,暗骂:淳于澈,你太他娘的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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