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我也释然了。我和赵三元的仇再大,能有陆放顶和他的仇大?陆放顶都能做到一诺千金,我又何必揪着过去的过节不放。
我想,经过一次生死磨难,赵三元如果真有机会“重生”,他应该知道怎么去做人。
“我尽力。”我考虑好了之后,就跟徐娘娘说:“我只能说尽力。”
“哎呀老弟,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的为人,没的说。”
我和徐娘娘约好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会按照陆放顶的遗愿,把赵三元安置好。
可是,活着回来的几率,又能有多大?
挂掉了电话以后,我跟两个同伴商量了一下,在华阳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可以启程重新回旦猛。
“这就办完了?”一个同伴显得有点吃惊,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用了两天,就把所有事情处理完毕,他们没想到会这么快。
“办完了。”
“不用再到别的地方看看?比如,回家看看?”
对方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他一提醒,我回忆起自己在华阳原来还有个家。可是,房子空了,没有人住。
没有人住的房子,还能叫家吗?
尽管这样,我还是打算去看看,司机开车以后,根据我所指的路线,开到了那个陪伴我许久的家。
我没有上楼,就坐在车子里,透过车窗朝楼上看了看。对我来说,能看一眼,就已经很好了。
在路边停留了半个小时左右,我所有的心愿,可能都已经了结。两个同伴又询问了之后,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他们就忙着去采购了一些东西。
车子上路出发了,时间还很充足,我让司机把车速放慢一些,这样可以多浏览一下沿途的风光。
事实上,沿途所看到的,都是过往匆匆的车子,还有车子里的人,并没有什么风景。可是我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人的一生,不会从头到尾都那么美好,柴米油盐,才是最真的生活。
两个同伴仿佛能理解我的心情,在路上走走停停,所以行程很慢。等到了旦猛附近时,只过去了一周时间。他们在盆地附近把车子放好,然后带着很多东西,徒步进入了盆地,一直走到深渊附近。
“我们不过去了,还要在这儿守着,这是任务。”一个同伴收拾了些东西给我带上,他们两个要继续在此蹲守。
重重的背包,几乎压断了我的腰,每走出一步,我的脚步就仿佛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足印。在深渊的边缘处,我坐下来抽了支烟。只要探出头望望,就能看见深渊里那片沉如汪洋的黑暗。
或许,这一次是真的要走到终点了,因为我自己的感觉不一样。这片深渊,以前不止一次的目睹过,可从未有过现在的感觉。
抽完烟,我慢慢的下到了深渊的底部,然后朝深处走去。在我的印象里,只要快走到大门空间那边时,远远的就能看见那片小木屋闪烁的灯火光。可是,那片星星点点的灯光不见了。
我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走到跟前。我发现,不仅仅是星星点点的灯光不见了,所有的木屋也被拆除完毕。拆除下来的木板在旁边整整齐齐的放了两摞,其余的杂物,则全被运走了。
“老石?”
我大喊了一声,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我的声音在空空的黑暗中回荡。我顾不上自己体力的消耗,急匆匆的朝着大门空间跑去。
我所担心的,是张莫莫他们,木板屋被全部拆除,就说明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定有不少人到了这儿。
等我跑到大门空间边缘时,那团好像一直没有熄灭过的篝火也熄灭了,大袋子无影无踪,也看不到老石的身影。
我丢下身上的背包,在周围仔细的寻找。篝火早已经燃尽,在篝火的痕迹旁边,是平时用来烧水的水壶,还有几个碗和杯子。
目光一转,我突然看到了老石的那根旱烟袋。
旱烟袋和装烟丝的荷包,放的整整齐齐,烟袋下面,有一张对折起来的纸。打开一看,上面歪七扭八的写了很多字。写字的人估计没多少文化,字不仅写的很难看,而且错别字还有很多。
字条的内容是这样的:我是老石,没和你说,我先走了,该拾掇的拾掇干净了已经,你安安生生的,照我给你留的纸条,去那里等,别瞎跑,就在那里等,别的你不用管,闲事我都替你办好,你把心放肚子里去,你那三个好朋友,平安无事,另外说一句,我把烟戒了。
纸条的内容只有这么多,但已经把情况说明了,老石必然是有计划和安排,我也相信,张莫莫他们,他一定会妥善安置好的。
在我上一次和老石告别时,他给过我一张纸条,我一直都放在身边,现在拿出来看看,上面是一个坐标。纸条虽然简单,但给我指明了目的地。
我重新拿起背包,可是胳膊酸软的抬不起来,只能放下来休息了好一会儿。坐着休息的时候,我心里已经等不住了,我想要早点知道,这个坐标所标识的是哪道大门,那道大门,有什么玄虚。
体力没有完全恢复,我就拖着背包开始朝坐标的方向走,寻找坐标这种事,我前后做了很多次,基本已经熟悉了,在密密麻麻的大门之间穿行了很长时间,我找到了那个坐标所标识出的大门。
那是一道我之前没有注意过的大门,大门太多了,如果不是坐标来指引,可能在里面转上一年也不会注意到某一扇特定的大门。
这道大门开启了一条很窄的缝隙,估计人得侧着身才能挤进去。大门的缝隙里,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任何气息。
可越是这样安静,就越显得这道大门与众不同。这片空间,连同所有开启的大门,都会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紧迫感,还有恐惧感,如果是第一次来到这儿的人,很可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然而,这道大门太安静了,静的让人心悸。越是安静,就越无法捉摸,大门的里面到底有什么,是不是和别的大门一样。
我暂时没有妄动,我觉得,必须得按照老石的话去做,先在这里等。
那两个伙计给我收拾的背包里,用得到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条很薄的小毯子。我在大门旁边的一个旮旯里躺下来,盖着毯子,翻来覆去却又睡不着。
我想了很多,可能想的最多的,还是苏世仁,或者说,我的父亲。
人都是自私的,这一点不可否认。凡事都有一个底线,如果没有触碰到那条底线,这个人看上去就是圣人,可一旦触碰到了底线,他就会变成魔鬼。
父亲的底线,可能就是我的安危。如果不涉及到我,在别的方面吃亏,他不会去计较,要是触及到我,他就会杀人。
我真的想象不出来,一辈子都沉默寡言的父亲,是怎么样对花二姑那种熟人举起屠刀的。
可能,就和我之前所听到的那样,对于父亲来说,他的孩子,就是他全部的世界。没有了孩子,等于这个世界毁灭了,崩塌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理解不了父亲这样的思维。仅仅就为了一个人的生命,难道什么都不顾了?难道让成千上万的人陪葬?这未免太自私,太冷酷了。
可是,等到思维再调整一下,我又迷茫了。我没有做过父亲,但我能体会的到,我无法保证,这种事情放在我身上,我会如何去选择。
不由自主的,我又想起了从小到大,和父亲的点点滴滴。从前的我,懵懂无知,不知所以的混迹在尘世间,那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父亲的爱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到底可以深到何种程度。
直至今日,我才真正的明白,父亲的爱,如山一样沉重。
我的思绪翻滚,很长时间都没有恢复过来,一直到我实在困的不可收拾时,才稀里糊涂的睡着了。
我睡了大概四五个小时,大门空间的气氛不仅令人紧张恐惧,而且气温也比较低,我是被冻醒的。背包里有一个小小的酒精炉,还有固体酒精,我拿了一点出来点燃取暖,可是火焰太小,我只好把瓶装水烧开,喝了以后暖暖身子。
我一直都在默默的计算着流逝的时间,这个地方不分昼夜黑白,为了让精神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固的状态,我刻意的调整自己的生物钟。
在这里过了有四五天时间,我已经完全过糊涂了,可是我还得不断的告诫自己,一定要有耐性,现在估计是最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偷懒。
我开始正视一个问题,老石让我在这里等,到底是在等什么?难道,这道显的非常特殊的大门里,会走出来一个人?或者出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