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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传来关切,“没撞傻?”
    郑阿常有点儿懵。
    一旁李节愍略感错愕,“你怎么在这儿?”
    得嘞。
    齐德龙东强,奸夫上大堂。
    秦秦淮瞥了他一眼,“这真是一个极其智障的问题。”他伸手捞起匕首,拇指一挑,漆黑的刀刃滑出。秦秦淮惊讶眨眼,将匕首凑近嗅了嗅,“巧克力?”
    郑阿常闻言一把夺过,也仔细闻了闻,扭头目瞪狗呆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
    “送你的礼物,”李节愍解释,“匕首适合你,巧克力适合女孩子。”
    ……
    不行,妈的,有一点点感动怎么回事?
    郑阿常开始当机。
    秦秦淮吊炸天一笑,压着郑阿常的脑袋宣示主权,“她不需要匕首和巧克力,只需要我。”
    火花开始碰撞,滋啦滋啦乱响。
    李节愍看着面前两人,一米六和一米九的奇迹组合,怎么看怎么刺眼。尤其是秦秦淮做作虚伪,愚蠢炫耀的笑,简直是哈士奇标配。
    Minerva眼光怎么会这么差?
    这种心智未成年的男人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
    他以前教给她的都忘了?
    李节愍自动忽略秦秦淮实质上是邪魅狷狂智勇双全老成持重一介完美男子,从不会心智未成年。
    而且,李节愍并没有教过郑阿常什么,他只是请了老师,对郑阿常进行客观的全面栽培。
    “而且,”秦秦淮继续道,笑里藏刀文质彬彬不动声色刀光剑影,“离我们远一点。”
    李节愍对秦秦淮的直白与自信感到越发鄙视。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总是这么愚蠢。
    他站起身走近郑阿常,微微弯下腰。
    呵呵。
    他的好姑娘。李节愍没有理由地相信,Minerva永远不会背弃他。
    “你可以考虑,但我等不了太久。”他轻拍郑阿常的肩膀,轻柔,有力,沉稳,虚无。
    然后他转身,以和从前一样高贵的姿态离开咖啡馆。
    郑阿常莫名觉得,他拍肩膀的时候,似乎的确……有一点点……像个父亲?
    秦秦淮揽着她的腰阴阳怪气,“舍不得?你男人可在一边看着呢,你男人手里还攥着奸夫给你的巧克力。”
    “……”
    这可怎么解释。真是大事不好。
    郑阿常舔舔嘴唇,“这个按下不提,且问您怎么找到我的?”
    秦秦淮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觉得姑娘大概是被往事伤害到智商受损,“定位,你忘了你有手机这个装备了吗?”
    “……”
    哦。
    郑阿常感觉秦秦淮的目光让她的自尊收到了挑战。但这不是事儿,当务之急,在于怎么解释清楚,李节愍为什么找到她却没有弄死她,而是满怀深情地送巧克力。
    按照剧情他们两个不是仇人了吗她还逼得李节愍跑路。
    麻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知道?
    苍天在上——
    其实秦秦淮知道。但很可惜,他不能随便透露。开玩笑,说出来不就露馅儿了?
    说出来不就丢人了?
    说出来不就被笑死了?
    在他夫人眼里,他秦秦淮可是英明神武威武霸气的反派头子,叱咤风云说一不二。
    才不是没有军籍的假大兵。
    还是那辆熟悉的卡宴,它稳稳地行驶,略过街旁蓊郁无声的行道树,过往行人来不及细看就被遥遥甩落,只记得一片黑色像沉寂的雄狮执剑的君王,逼人垂首。
    车厢内攒聚的紧张与静默一触即发,却迟迟不发。
    秦秦淮开着车声色不动,他早已切换到自动驾驶,根本不需要这样全神贯注,可他现在除了这么全神贯注还真没有别的可做。郑阿常一直安分地团在副驾驶座上,倚靠车窗一个字儿也不说,连表情都没变过。秦秦淮本该就今天的事好好盘问,但眼看着郑阿常的做派,实在张不开口。
    按说不应该啊。刚才在咖啡店可是挺正常的,面对旧人底气十足。怎么一上车就蔫儿了?车上阳气太重,煞阴?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思索是不是要借给小姑娘一点儿阳气。手指忽然碰倒一块凸起。硬得很。
    想起来了。李节愍的巧克力。出门的时候没找到垃圾桶,随手揣进了裤兜。
    反正给谁都不能给常常。
    寓情于物实在太恶心了。
    当时秦秦淮这么想。
    但现在显然不太行。眼下情况多么特殊,郑阿常像哑巴了似的,搞得他自己也坐立不安。这不行,这种情况极其少见且异常。必须立刻做出行动进行改变。
    于是他掏出巧克力,轻轻一抛,巧克力顺着美好的弧线落进郑阿常怀中。
    重物落下,郑阿常凛然一抖低下头,双目呆呆伸手,握住了巧克力微凉的外壳,电光急转间端正坐姿来了精神。不说人完全正常了,至少也是双目炯然。
    秦秦淮表示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还有些后悔。
    不就一巧克力?
    看她精神的,没出息。
    早知道就继续让她闷闷不乐了。
    女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我刚刚,看见他走了。”郑阿常终于开口,闷闷。
    废话,不走干嘛,留下请客?老子没钱!秦秦淮面无表情。
    “他就这么走着,明明以前什么车都有。”
    ……
    好的现在懂了。是心疼李节愍失势潦倒没车没房对吧。同情心泛滥内疚心作祟对吧,你当初搞得他一败涂地可爽快的很,怎么没见你现在这样儿你现在在我这儿找安慰博心软是吧?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太婆婆妈妈了,不符合秦秦淮的品格。
    所以他说:“我当年没钱没势,上头大哥的情人撩拨我,被人知道了,我就被派去替人挡刀,当替罪羊,怎么危险怎么来,九死一生一身伤,还要被人嘲笑。”
    真的。
    郑阿常一怔,接道,“那个情人……”
    “死了。”秦秦淮平静回答。
    诱惑他没有成功,反倒被他利用,送上了大哥对头的床,最后蠢死了。
    郑阿常又缩成一团,一言不发。
    谁都活得不一样,但谁都很痛苦这倒是相通的。
    秦秦淮有自己的过去,不可能从来一帆风顺。她郑阿常也有过去,同样不算顺风顺水。
    她本来并不希望真的对Gaius做什么,不想做,也有一点不敢做。
    虽然她清楚,Gaius对她只有无尽的循环的可持续的利用,让她杀人盗窃投机丧尽天良,拿她取乐戏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简直没有把她当个人。
    这种人不值得记忆。
    但人的记性还就是贱。
    偏偏对二十二年前记得门儿清。六岁的小孩儿站在Gaius面前仰头,这个高大的男人蹲下来,湛蓝的眸子反映着自己的窘迫。他说,“你以后叫Minerva,我带你去A国,你叫我叔叔。”
    她当时有一点不开心。别的孩子,都是开开心心被“爸爸妈妈”带走,为什么到她就变成了叔叔?
    不过这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不快。
    毕竟这个叔叔实在是——太厉害了。他请了很多老师,让她学会很多东西,让她了解世界是什么,有多少美好,有多少苦难。
    有多少幸福,有多少诅咒。
    就是这么一个混账又糟蹋人的老男人,教会了她怎么挣扎生存。
    “李节愍看起来并不知道你背叛了他。”秦秦淮目不斜视开车。
    郑阿常一滞,“好像是?”
    因为没有人告诉他。秦秦淮心道。当初郑阿常在A国暗地动作,全程没有露面,只有最后会见白马谈判现了身,白马最后还死了。知道郑阿常是幕后策划的,只有她自己,王想明,郭敬。
    她自己不会傻到去跟李节愍说嘿我差点儿弄死你。王想明——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至于泄露国家机密,这一点,来的路上他已经确认过了。
    而郭敬……说起来,这头老畜生还真有可能出卖郑阿常。
    所以他今天质疑过这一点,郭敬当即一身正气否定了这个可能。
    还说自己作为军人,坦坦荡荡,从不会出卖盟友。
    妈的我夫人是你盟友吗?他顿时火冒三丈。
    不过方才看了李节愍的反应,他好像是真的还被蒙在鼓里。
    智商挺残缺的。秦秦淮想。
    郑阿常把刀拔出来,露出刀刃舔了舔,又闷闷,“我觉得不一定。他特别沉得住气,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倒是了解他,”秦秦淮揶揄,醋坛子的封口微微揭开,“你就能看透我在想什么?”
    “想收拾我。”郑阿常再一次舔刀刃。很苦,一点都不甜,但苦涩在嘴里弥漫化开,就变得有点香。
    秦秦淮余光瞅着郑阿常的小舌头,一缩一缩,红彤彤的,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导致这个该死的甜美的女人太容易了解他了。
    ……
    郑阿常余光瞥到,往车门退缩。
    “我可以去搞死他。”秦秦淮收回目光,不动声色试探。想想她跟李节愍见面时的藕断丝连眉来眼去,现在又犹豫不决的模样,他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大半,要么是因为童年阴影不敢下手,要么是……不忍下手。
    秦秦淮开始暗自盘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问题,最好不露痕迹,最好能骗过郑阿常,还不能让郭敬咬住不放。
    然后郑阿常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就行。”
    秦秦淮猛转方向盘驶向路边,踩下刹车,熄火。停在树荫下,歪斜的行道树影浓密,遮住大半个车身,反光玻璃在阳光下杀机四溢。
    “舍不得?”秦秦淮俯身,双手牢牢圈住郑阿常。他低头,审视郑阿常一派镇定的神情,像是对他现在的状态早有预料,觉得有趣又愤怒。
    有趣是发现,相识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愤怒是发现,相识这么多年,这个人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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