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隋舟已经离开了,他好像靠了不知道什么方法,真的混了个外门弟子的名额。有一间自己的住所,每天就在外门种点草药,接一点简单的任务。
对于他来说,那些任务都不算什么,但他很喜欢扮演白沐的师弟,所以显得尤其热衷,白沐也就随他去。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叫:“阿木。”
几乎是瞬间,她就听到了木偶的脚步声,木讷的,沉重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简直像一直在旁边注视着她一样。
白沐坐起来,伸手摘掉了它的面具,木偶面具下的脸平整光滑,没有任何雕刻的痕迹。
白沐审视着它,问:“你是谁?”
木偶愣了一会儿,歪了歪头,明明没有出声,白沐却能够清晰地看出它的迷茫。
白沐手一翻,一张火符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白沐冷下声音,带着威胁地说:“你是谁?不说我就动手了。”
木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俯下身子,用脸颊蹭了蹭白沐的手心。很安静,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它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很听话,让白沐想起不常发出声音的大型犬。
白沐盯了木偶半晌,收回了火符,又靠回枕头上,懒懒地说:“阿木,倒水,我要洗漱。”
算了,她想,毕竟是杨千岭研究出来的东西,出什么问题都算正常。
*
白沐在师门无所事事了几天,其中夏姝几次来邀请她练剑,她都用借口推掉了。也不是刻意去瞒着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夏姝坦白。
在她推无可推的那天,师父回来了。
杜恒是个相当自由的人,他一年能有一半的时间在大陆的四方游历,他喜欢美酒,喜欢美景,喜欢乘着剑从高空坠落。他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收徒,但是……人生总是有意外发生的。
杜恒的几个徒弟站在一排,看着杜恒的白鹤在天空上盘旋了几圈,慢慢地飞了下来。
白沐站在孟迁旁边。大师兄偏头看着她,老觉得她还是个要人操心的孩子,就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师父肯定很想你,你今天记得好好跟他聊聊天。”
“师父会想我吗?”白沐笑了一下,“他估计更想他的佳酿。”
白鹤落地了。
杜恒跳下了白鹤的脊背,白沐正想迎上去,夏姝突然拽住了她的袖子。
在杜恒之后,有人踏在空中,慢慢走下了白鹤。
白衣,白发,白布履,那人看起来仙风道骨,却也冷得像一块冰。他的腰上别着一把长剑,插在一柄很旧的剑鞘里。他看起来很年轻,但整个人像是一柄快要折断的剑,表面再光鲜,内里也已经千疮百孔。
他的变化太大了,白沐一时都没有认出来。她愣了两秒,才从他熟悉的眉眼中认出来。
那是司长辞。
那居然是司长辞。
白沐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孟迁的右脚猛地往右横跨一步,把白沐的半边身体挡在后面,他这个动作做得不假思索,甚至没有经过思考。
司长辞好像看到了他,又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的视线没有朝白沐看过去,只是淡淡地看着前方。
白沐被其他叁个人围在中间,明明是师徒重逢的感人场面,却因为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而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杜恒咳嗽了一声,眼神随便扫了扫他们,然后板起脸:“难得师父回来,你们就这样对师父?……好了,都先散了,白沐留下。”
没有人动。
杨千岭手扶在剑柄上,直白地说:“师父,白沐不会出事吧?”
“你应该叫她师姐。”杜恒瞪了他一眼,“师父在这里,能出什么事?”
“但是师父您现在也还没元婴吧。”杨千岭拿着剑,懒洋洋地说。
“兔崽子想挨打是吧?”杜恒朝他扔了一道剑气:“滚蛋。”
他花费了一些功夫,才把剩下叁个人赶走,只留下有些哭笑不得的白沐。在这一段时间,司长辞都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是一个透明的人一样,但没人能忽略他的存在感。
白沐扫了司长辞一眼,低声说:“师父……”
“你不用管他。”杜恒走近了几步,伸手虚虚地搂了一下白沐。然后,他用手轻拍在她的肩膀上,说:“瘦了,也高了一点。”
“说什么呢师父?”白沐笑他,“我已经不会再长高了。”
说完,她伸手,很用力地抱了一下杜恒。
“师父,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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