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洞的人,有亲手握着他手教他剑法的师父,有和他一起练剑的兄弟。
他也不知道他是错是对。
他阖上了双目,两行血泪流下,瞬间被雨水冲淡。
无人知他是谁,无人知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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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上京城,今夜也在下雨。
好多人心怀各异,难以入睡。
后宫之中,皇后坐于窗前,望着外头的雨。
一晃二十三年,她守着这皇后之位,白日殚精竭虑,为她的李家,为太子。
夜晚依旧难以入眠,她坐在这窗前,看了多少年的夜色,多少年的日出,多少年的风雨。
从满头乌黑的发,到了如今这半头白发。
她最美妙的半生,便蹉跎于这小小的后宫之中。
若是能重来,那一日,她死也不会出门。
御书房里,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在翻阅奏折。
香炉之中熏香静静燃烧着,他微微出神,想起了珍妃,想起了五皇子。
皇宫之外,纪府。
纪明喜也未睡。
纪明喜的睡眠,一向都挺好。
可今晚不知为何,难以入眠,也许是睡前那杯茶,浓了些。
他索性翻身而起,披上外衣,拿了油纸伞,在雨中散步。
纪明喜先经过二弟纪明皓的院门口。
这院子已经两年多未曾住过人了,明皓一直在军中,隔个几年才会回家一趟,住不了几日,又匆匆离去。
就算在家里的那几日,也是日日不在家,忙着给各家送……
纪明喜长叹一声,继续朝前方而去。
是五弟的院子,五弟明渊从小不擅与人言,做事总是慢半拍,还成日迷路,经常被明焱欺负。
明焱啊。
纪明喜看向纪明焱的院子,这六弟性子最为跳脱,心大得很,喜欢的东西也是稀奇古怪,爹娘生前最担心他。
而明双呢,心思细腻,想得太多,思虑过重,总是很操劳。
若是明双和明焱的性子中和一下,最好不过。
最后,纪明喜停在纪云汐的院子外。
云娘最不用人担心了。
可也最令纪明喜心疼。
云娘从小就懂事早慧,看事情很透彻。
有时纪明喜看着云娘的眼神,会想,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明明在家里被众人疼着,为何眼神如此清冷疏离。
慧极必伤。
这就是早慧的代价吗?
可世间事,有时候看得太透,也不好。
而且真的能看透吗?
纪明喜又是一声轻叹,绕了大半个纪府,回到书房。
往日这么热闹的纪府,这些日子,如此冷清。
纪明喜让下人沏了杯茶,坐于书桌前,研磨,提笔,一笔一划抄起了佛经。
他和大学士说的都是真的,纪明喜抄佛经,都是为了给弟妹祈福。
祈求他们在外平安,祈求他们顺遂。
他身为大哥,没那么有能耐,只能守在这上京城,守在这空荡荡的纪府,为他在外的弟妹祈福。
第90章 宜宁
上京城外的钱木村。
东蕴布庄的裁缝们是轮流歇息的,这一日刚好轮到钱宜秀。
钱宜秀先头做什么都是一时热度,唯独裁缝这活计,她是真的喜欢。
钱宜秀爱美,爱新衣,能亲自剪裁出自己爱的衣裳样式,她觉得这些日子,每日都活在蜜罐里。
什么前夫,什么婆婆,她都不太能想起来。
她的衣裳,在东蕴里也卖得不错,每月能拿到的例银也不少。
钱宜秀提着大袋小袋,晚间才到的家。
看到她买的那些点心,还有给家里爹娘买的新衣裳。
钱大娘忍不住唠叨:“你啊你,回来就回来,买这些做什么?这些点心娘也能做,还不用钱买哩!”
钱宜秀拿着面青帘姑娘送她的镜子,照着自己头饰上的漂亮珠花道:“那不一样,这是醉心楼的糕点,比娘你做的好吃多了!”
钱老爹抽着钱宜秀给他买的烟,忍不住骂:“你这丫头,手里有银钱就存着!你这般花法,能剩下多少?”
钱宜秀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了钱大娘:“娘,这是给你的。”
钱老爹和钱大娘对视了一眼。
这十几年,每一回都是他们把钱给钱宜秀。
而这是头一次,钱宜秀往家里送钱。
钱宜秀有些小得意:“你们每回都说我不如弟弟。怎么样,这回我给的可比他多?”
钱大娘无奈一笑,她将钱在怀里放好,想了想道:“娘先帮你存着。”
钱宜秀没放在心上,一家人用了晚膳,没多久就睡了,直到外边下起了雨。
钱家的小房屋是当年钱老爹自己砍木糊墙建的,这二十多年下来,风吹日晒,一到雨天便漏雨。
钱老爹和钱大娘睡眠浅,听到雨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拿着几个木盆在漏雨的地方悉数放上。
放好后,夫妻俩也没了睡意。
雨一滴滴落在木盆之中,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钱大娘望着外头,辛勤一辈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也不知宁儿怎么样哩,在军中可吃得好睡得好。”
钱老爹抽着烟,脸色沉默,半晌道:“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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