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煦没想到美术学院的学生那么热情,下课之后还围着他问问题,问到最后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求知欲那么强烈。
最后他还是以还有课给自己解围,踏出教室门才得以喘息。
也不是不喜欢学生问问题,只是不太喜欢被太多人围着,会有肢体接触,会有碰撞,会让他的洁癖发作。
倒也不是说他不喜欢别人靠近,就是强迫症而已。
洗手间里,苏黎煦站在洗手台前用水不断冲着手,他用洗手液一遍又一遍的洗着手,无比细致的连指缝都没有放过,洗到手发红都全然不觉得疼。
“苏老师,你的手红了,不疼吗?”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正在揉搓的双手倏然顿住,转过头。
是方才问他有没有男朋友的那个男生。
只见男生用着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在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兴许是距离过于近,他看着男生这张脸鬼使神差的,跟某张脸隐约重合。异样也不过是须臾,他垂眸转回头关掉水龙头,笑道:
“没事,洗手而已。”
就在他准备扯纸巾擦拭时男生比他快了一步,将纸巾递到他面前。
手臂贴上身后温热强劲的胸膛,他的身体顿时僵住,以此同时鼻间略过一道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八月夜桂香。
这是他用了将近五年的香水,自然能够很敏感的问得出,有些意外会有人跟他用这个味道的香水。
但现在还没能让他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是这纸巾,他接还是不接好。
不接,他身为老师这么令学生尴尬似乎有些不太好。
接,他自己跟自己又要过去不去了。
“苏老师,你怎么在发呆?”
就在苏黎煦准备接过这张纸巾跟自己过不去时,男生高大的身形将他环抱在身前,从身后握住了他的手。
强劲有力的双臂贴着他的身体,男生宽大的手几乎比他的手大一圈,他的左手先被握住,而后男生用纸巾仔仔细细的帮他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里里外外的,指缝都没有放过。
再换到另一只手。
他觉得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辈子似乎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尴尬的事情。
……好像也不是。
曾经还发生过一件更尴尬的。
男人修长白皙的双手漂亮得宛若艺术品,却在摩擦过后微微发红,但尽管如此,不论是指尖泛红还是指甲透出淡淡的粉红都是令血液兴奋的诱因。
付星燃见被自己抱在身前的苏黎煦一声不吭,他抬眸对上镜子,发现苏黎煦怔然看着他,像是诧异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果然这男人的涵养让他尽管遇到难以理解和窘迫的事情都不会失态。
明明是个那么认真敬业的心理医生却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茫然,那样的反差,可爱到令人无法招架。
这个反应不由得让他想到四年前,苏黎煦还是他在精神病院的主治医生的那时候。
这男人身穿着白大褂,笑起来温柔至极,真的就像是白衣天使。在住院的一年半时间里,他无比期待苏黎煦到他的病房来看他,陪他聊天吗。这男人就像是一个大哥哥那般,无比耐心与温柔的疏导他,安抚他,让他慢慢平静。
而他在苏黎煦的身上找到了可以缓解他情绪的东西。
一年半后他情况稳定出院,却在某一天打雷的夜里因为恐惧情绪崩溃失控,他对苏黎煦发出求助。最后无法控制的咬上苏黎煦,狠狠的,是暴戾出血的程度,甚至是让苏黎煦疼晕过去的程度。
可他却清楚的记得苏黎煦的眼神,不论是他咬上过后,还是疼晕醒来过后,这男人不是生气,也不是无措,而是怔然。
就是现在这个怔然的眼神,令他彻底溺毙在属于痴迷苏黎煦的爱恋里战栗不已,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安抚他的过激情绪和失控,唯独苏黎煦。
更在找不到苏黎煦的日子里没日没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就仿佛呼唤‘苏黎煦’这三个字是他仅剩的语言能力,而‘苏黎煦’这三个字更像是苏黎煦曾经出现过在他生命里的痕迹。
他崩溃找不到苏黎煦,
却又能因这三个字颤抖疯狂。
就像现在这样,时隔四年,苏黎煦又出现在他面前,而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弱小瘦弱的少年,他已经长大了,甚至是苏黎煦都没有认出他的那种巨大变化。
他很想质问为什么突然消失,可他又要以什么身份质问?在苏黎煦心里他不过是众多精神病患者中的其中一个。
“你……”苏黎煦拂开身后男生的手,往旁退了几步离开这个极具侵犯性的怀抱:“我自己来,谢谢。”
说完又扯了两张纸巾,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洗手间。
也在这样的慌乱中来不及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人碰了,还不是不小心碰的,而是一下又一下碰上来连指缝都不放过那种。
他没有想起来应该洗手,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会在下一秒莫名其妙的抱上他。
而苏黎煦全然不知在他离开后,身后的付星燃眸中染上浓浓的失落之意。
“你忘了我吗?真是伤心。”
须臾后双眸又染上希冀,只见付星燃将碰过握过苏黎煦的手放到唇边,眸底尽是迷恋之意,他亲吻指节,脑海里想象着苏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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