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别这么说,大夫都说没事了,等过了这阵子你的身子就能康复了,你别整日闷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的。”云娇思量着道:“今朝天都黑了就算了,明日我让他们抬个轿撵来,我带你到集市上去逛逛如何?”
看到把言欢这样,她心里也有些酸涩。
“不去了。”把言欢犹自哭泣:“我这样的人,还出去做什么?无非就是惹人笑话。”
“生病了有什么好笑的,这人生在世,哪有人不生病的?”云娇宽慰他:“你快别整日乱想了,对了,我今朝来的时候,祖母说打听到了一个大师,特别灵验,祖母让人去请了,说是这两日就来呢。”
其实,她心里根本就不信什么大师,这些日子,形形色色的大师她见了许多个了,没一个有用的。
都是听说这家里头家大业大的,过来打秋风的。
不过,人到了最绝望的时候,就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祖母就是这样,但凡能看到一丝能让自己儿子活下去的希望,她都要试试。
其实小辈们心里都明白,就是没有人去说破,让她花点银子,到时候也不留遗憾就是了。
“什么大师,我早已病入膏肓了,没用的,你叫你祖母别白费银两了。”把言欢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再厉害的大师,也抢不走阎王手里的人。
“或许有用呢,祖母说他上个月才在庄子里医好了一个人,那人的症状和爹是一样的。”云娇低头,哄着他:“祖母说,或许是祖坟的缘故,到时候请大师作法,爹自然就好起来了。”
“好。”把言欢见她这样耐心,眼眶又是一热。
这么好的孩子,他当初竟然那么对她,他真的不是人。
他卧病在床这些日子,无数次的想起从前,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后悔痛恨,都没有用了。
“我走了其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哥嫂都是孝顺的,你二叔虽然没什么出息,但他孝顺,你二婶不是省油的灯,但也不至于忤逆婆母。”把言欢木然的看着前方。
云娇正想着说个什么把这话头转过去。
“娇儿。”把言欢却忽然唤了她一声。
“嗯?”云娇看他。
“我这几个女儿,你是最有出息也是最靠得住的,我拜托你,帮我照顾好你祖母。”把言欢说的很郑重。
“唉呀,爹,别说这些,你快些好起来,咱们一起孝敬祖母……”云娇只能这么拐着弯的答应。
“爹,九妹妹。”外头传来一道声音。
紧接着门帘一掀,把云嫣走了进来。
“三姐姐这个时候怎么来了?”云娇侧头看见是她,不由得奇怪。
“我来陪陪你。”把云嫣笑眯眯的将手里的食盒放下:“给爹带了一碗软羊羹,爹吃吗?”
“吃不下去。”把言欢摆手,回头看云娇:“我有些乏了,想睡会。”
云娇起身,把云嫣上前同她一起,伺候着把言欢躺下。
把言欢病重了之后,身上时常疼痛难忍,极难入睡,扶着他躺下之后,姊妹二人给他又是拍又是揉的,足足半个时辰,他才算是入睡了。
“走。”把云嫣小声招呼云娇。
姊妹二人轻手轻脚的出了里间。
“这么难睡,明日得找李御医给他开麻沸散了。”云娇小心翼翼的放下帘子。
“明日就开?”把云嫣有些不忍:“听说开了麻沸散,就撑不了多久了。”
“你看他那脸色,也不像时日多的人,还是早些开,让他少受些罪。”云娇压着声音。
“也好。”把云嫣叹了口气。
这个爹,年轻的时候待她一点都不好,如今到了这地步,她还心疼他,人也真是奇怪。
“三姐姐怎么突然来了?”云娇还是好奇,她知道,没事三姐姐不会来的。
她如今般进城里来了,家里头事情也多。
“来换你回去歇着。”把云嫣拉过她的手,含笑看着她。
“为什么?”云娇怔怔看着她:“不是说好了轮流吗?我怎好要姐姐替我。”
她还真不明白三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说是不是?你三姐夫今朝去你家了。”把云嫣笑着道:“他听你家里的下人说,你有身子了,这样的大喜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嗔怪的拍了拍她的手:“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能这么劳累呢?再说万一过了病气,对孩子也不好,你快回去吧,爹这里,我替你守着。”
她说着就要打发云娇走。
“不是,三姐姐你听我说。”云娇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释了一番。
这事小五不会主动提及,估摸着是下人嚼舌根,叫三姐夫听了去,他这个人一向粗枝大叶,大概回去就是那么一学舌。
三姐姐是个心细的,倒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她说完挺过意不去的:“三姐姐你回去吧,三丫还小,晚上要哭着找你呢。”
把云嫣继前面两个儿子之后,去年又添了个姑娘,如今已是儿女双全,是姊妹当中最有福气的人。
“三丫有奶娘,不哭的。”把云嫣想了想:“既然如此,你更该回去了,肚子里没有孩子以后也没法交代,快些回去,别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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