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一头如云的青丝披散下来,挂在床沿边上,在烛光下如梦如幻,秦南风看得喜爱极了,忍不住便俯身摸了一把。
“诶?你这脸上怎么有伤?”贴的近了,他忽然惊觉,云娇左边脸颊上有一块一块微红的伤,伤痕极浅,不靠近还真不大看得出。
“有伤?哪里?”云娇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左边脸颊。
有伤吗?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是热敷的烫伤。”秦南风看了片刻明白过来,猛地起身:“蒹葭她们是怎么做事的?我去问问她们。”
“哎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爱动怒了?”云娇一把拉住他:“蒹葭她们很仔细的,热敷的时候一直问我烫不烫,还给我吹。
只是我这半边脸没有知觉,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怎么能怪她们呢?”
秦南风僵在那处不说话。
“好了,快倒水来给我热敷。”云娇晃着他的手撒娇。
秦南风垂目看她,一个忍不住,便红了眼眶。
“你干嘛?”云娇看他不对劲,坐起身来,见他居然要哭了,不由道:“你做什么?你可是能文能武的安宁王,你这样要是被仲儿看到,他可是要说你‘羞羞脸’的……”
“小九……”秦南风紧紧抱住她,靠在她耳边哽咽:“我真想替你。”
“可别。”云娇心里感动,但不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否则她怕自己也忍不住要哭:“你变丑了,我天天看着你,那我多受罪?
还是让我来变吧,反正我自己也看不到,受罪的是你们。”
她说着笑了起来。
听着她笑,秦南风却更难过了,他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若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他都可以打回去,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可以替她顶着。
唯有生老病死,他不能主宰。
这让他想起当初在战场上的那些事,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兄弟倒在面前,却无能为力。
他真的很难过。
“好了呀你。”云娇推开他:“李院正可是说了,三个时辰热敷一次,你还不给我敷上,是想让我一辈子这样吗?”
“躺好了,我这就来。”秦南风起身去倒热水。
他拧了手巾,先在自己的脸上试试,确定不会烫破皮,才会给云娇敷上。
热敷妥了,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一脸认真的地道:“小九,就算你一辈子这样变不回来了,我也只爱你一个人,绝对不会嫌弃你。”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云娇抱着他的脖子,心里很是熨帖。
如此,接连半个月给云娇热敷脸,秦南风都亲力亲为,丝毫也不肯假手于人。
哪怕是宫中有事,到了云娇要敷脸的时辰,他总归要跑回来一趟,做好的事情再回宫中。
梁元俨也听闻云娇病了,知道他疼云娇,又赐下许多东西来。
他这样一来,朝中那些大臣们也有样学样,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给云娇送礼,生怕送晚了比不上旁人。
秦南风起先是不收的,他嫌烦神,但李嬷嬷说家里人生病了,外头的人来送礼,是盼着生病的人早些好,这礼应当收。
说若实在过意不去,等云娇痊愈了,便宴请他们回来吃一顿就是了。
秦南风一听这是有寓意的,尽管平时不信这些东西,但还是把这些礼都尽数收下了,别说是请一顿饭了,要是云娇能好,他愿意摆十日的流水席。
不过,那些送礼的人只能见到他或是他的父母,连云娇的影子都不曾瞧见。
许多人都好奇云娇到底怎么了,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更有传谣的,不过这些都不用秦南风出手,不出一日,就叫梁元俨派人给收拾了。
能亲见云娇的,也只有家里的人和她那几个姊妹。
把云姌得知云娇生病,当即便求了梁元俨,要出宫去探望。
梁元俨自己也想出来看看,但碍于身份,又有西翎国的使者在,他不能成行。
是以,把云姌一开口,他便允了。
他体谅她常年在深宫之中,见不着家中姊妹,特意命人去传信,让把家其他几个姊妹都在同一日去探望云娇,也好让她们姊妹一聚。
清晨,西洲院已经很热闹了,但因为人多,也显得有些拥挤。
云娇的几个姐姐都来了,就连平日不大出门、跟二姐姐把云妡不和的五姐姐把云妙都十分赏脸的跟着来了。
三姐姐把云嫣扶着云娇,两人正说着什么,其余几个姊妹也坐着说说笑笑。
门外,蒹葭她们照顾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一时间真是热闹极了。
“贵妃娘娘到——”
内监又尖又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没错,梁元俨做了皇帝之后,没多久就依着规矩立了盛梨花为后。
但他最喜爱的是把云姌,自然也不会亏待她,在立后的第二天,便封她为贵妃了。
把云姌在后宫之中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屋子里顿时一静。
“走,快去迎一迎。”云娇招呼众姊妹。
几人走到廊下,齐齐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平身。”把云姌抬了抬手。
她穿着贵妃的服制,辅以华贵的配饰,一举一动看着雍容大气,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性胡闹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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