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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娘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是咱们京城最美的姑娘,有你外祖父疼爱,你娘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凤凰,什么嫡出庶出,她根本不在意,明艳大方,从不会认为自己哪里不如人。”
    “咱们侯府祖上是靠战功封侯的,沈家的枪法亦是一绝,你大舅舅武艺出众,与当时的晋王世子宋玦关系交好,宋世子便经常来侯府走动,一来二去,认识了你娘。”
    “如果说你娘是京城最美的姑娘,宋世子就是京城最俊的公子,仪表气度都无人能出其右,不知多少闺秀想嫁他,其中就包括你娘。”
    “阿芜啊,有些事除非亲身参与其中,外人根本说不明白,你娘与宋世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别说我,连你舅舅都不清楚,只知道有一日,被人撞见你娘衣衫不整地宋世子拉拉扯扯,宋世子拂袖离去,跟着便传出去你娘意图攀龙附凤的污名。”
    “侯府怎么能容得下这种事,为了侯府的体面,你娘万万不可再留在京城,于是就有了你娘与你父亲的婚事。”
    虞宁初:“当日的情况,我娘没有澄清过吗?”
    三夫人摇摇头:“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大家就都认为她理亏,无话可辩,让她嫁人她也不闹,失魂落魄的,变了个人一样。”
    虞宁初:“宋世子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
    三夫人:“他能说什么,否认你娘勾引,就证明他也不干净,与你娘有私情,不否认,就等于承认了。”
    虞宁初眉头紧锁,或许是人都有私心,她总觉得骄傲如母亲,再喜欢一个人,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自贱之事。
    “宋世子,真有那么好吗?”虞宁初难掩执拗地问。
    三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似是回忆起什么,她苦涩道:“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若非他是皇族,公主都要争着嫁他。你娘对他的痴情没有半分掺假,你在库房不是见到一橱柜的石马吗,就是因为那人爱马如命,你娘才用马睹物思人。”
    虞宁初无法再质疑什么,沉默半晌,她问:“我娘离京了,他后来如何?”
    三夫人:“你娘出嫁第二年,他也成亲了,娶的是名门嫡女,夫妻关系似乎不错,生下一女,跟你一般大。你们六岁那年,他带兵出征,中了敌人的埋伏,英年早逝,因为膝下没有儿子,世子的爵位落到了他弟弟头上,老王爷去世后,宋二爷继承王位,如今晋王府当家的就是二房一支。”
    不知为何,听到那人比母亲先过世,虞宁初竟然有一种解气之感。
    她承认自己偏心,就算母亲真的坏,她也还是更心疼自己的母亲。
    “阿芜,旧事便是如此,因为你娘,京城可能有些人会不喜欢你,如果她们故意拿你娘的事诋毁你,你不要信她们的,更不用自惭什么,你娘只是年少冲动犯了一些错,她也为此受到了惩罚,绝不是什么大恶之人。”
    三夫人不想外甥女钻牛角尖,为此自卑自厌。
    虞宁初明白,她也不会以自己的母亲为耻。
    “舅母,你们接我进京,太夫人、大舅舅、二舅舅那边是什么态度?”
    平西侯府分为三房,大舅舅平西侯、二舅舅沈二爷都是太夫人的嫡出儿子,只有她的亲舅舅沈三爷是庶出。
    三夫人笑道:“咱们三房关系一直都很好,你大舅舅二舅舅都是心胸豁达之人,都支持我们接你过来。太夫人嘛,年纪大了信佛,不至于跟小辈计较,尤其是老侯爷、姨娘去世后,太夫人看你舅舅都顺眼多了。”
    老一辈的争风吃醋,人死了也就消停了。
    虞宁初莞尔,舅母真是什么话都敢对她说。
    三夫人继续道:“你大舅母最讲究礼法,只要你不冲撞她,她喜不喜欢你都会做好面子活儿。你二舅母……她出身晋王府,是那人的亲妹妹,为人爽朗,跟我走得很近,不过舅母也摸不准她对你会是什么态度,但阿芜不用怕,万事都有舅母替你撑腰,他们就算不给你舅舅面子,也得给舅母面子。”
    因为她是尚书府出来的,太夫人都不会在她面前摆恶婆婆的谱。
    听说二舅母的身份,虞宁初本来有很多顾虑,可看着舅母一副谁都不怕的样子,虞宁初真就不怕了。
    “舅母,我一定乖乖的,尽量不给你添麻烦。”虞宁初绕到舅母面前,跪下保证道。
    三夫人一把将她扶了起来,怜惜道:“舅母不稀罕你乖,舅母只想你开开心心的,做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做的事,与其柔顺被人欺负,舅母宁可你学你娘的骄傲张扬,自有舅舅舅母给你做靠山。”
    论身份,侯府的姑娘尊贵,她尚书府的姑奶奶也没比谁差多少,三夫人可不想外甥女到了京城后继续做一个小可怜。
    如此美貌,就该争奇斗艳,活得恣意盎然。
    第007章 (沈琢更欣赏虞宁初的静)
    秋高气爽,风平浪静。
    两艘商船在运河上稳稳地前行,因为有侯府的表哥们同船,虞宁初很少会离开北舱。
    她喜欢坐在窗边,看岸边的风景变化。
    江南的白墙灰瓦她已经见惯了,不知从何时起,那些熟悉的景色不见了,界限分明的水田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旱地,低矮连绵的青山竹林,也变成了冷峻雄伟的山岳峰峦,连迎面吹来的风也越来越凉,提醒着她在书中见过的北方秋冬的寒凛。
    前面要经过一座县城,远远可见码头旁摆了各种小摊,方便客船临时停靠,置办些生活所用。
    “母亲,靠近渡头了,要停吗?”
    沈逸清越的声音从帘子外传来。
    三夫人笑道:“停两刻钟吧。”
    沈逸便去吩咐船夫了。
    三夫人这边也开始了登船准备,她与虞宁初都要戴上面纱,只露出眼睛。渡口鱼龙混杂,三夫人可不想随便叫什么人都看了去。
    “下去走走吧,接下来几天咱们就都在船上了,直到抵达通州。”
    三夫人笑着对外甥女道,心里很是高兴,这次北上一直都是晴天,没有被雨水耽搁,他们完全能赶得上回京过中秋了。
    虞宁初见舅母心情好,便没有推辞什么,待船靠岸,她一手扶着舅母的手臂,娘俩并肩走出船舱。
    沈琢、沈逸已经站在外边等候,要陪女眷一起登岸。
    宋嬷嬷、温嬷嬷分别提着篮子,等会儿她们要去采购新鲜的食材。三夫人出门也很讲究,特意带了擅长烹饪的宋嬷嬷,以防船上的饮食不合胃口。
    “阿芜爱吃五花肉,你多买点。”
    三夫人捏捏外甥女白嫩纤细的小手,特意嘱咐宋嬷嬷道。
    “舅母。”当着两个表哥的面,被舅母点出自己的馋嘴,虞宁初耳垂发热,低声嘟囔道。
    三夫人笑道:“无碍无碍,都是自家表哥,他们不会笑话你的。”
    虞宁初仍觉得讪讪,眸光悄悄投向旁边的两个表哥。
    沈逸笑得温润,沈琢面容清冷,看着岸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在说什么。
    虞宁初微微松了口气,不过,宋嬷嬷烧的五花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确实很好吃嘛。
    上了岸,嬷嬷们去挑菜了,虞宁初扶着舅母,专门去看卖饰品绣活儿的一些小摊子。
    摆摊的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常年累月地暴晒在烈日下,肤色变得黝黑,脸上的皱纹深刻层叠。
    他们贩卖的物件也都手工粗糙,无论三夫人还是虞宁初,都是一眼扫过,毫无兴趣。
    “姑娘买个风筝吧,河上风大,风筝飞得可高啦。”
    前面竟然有个风筝摊,见虞宁初一行人打扮富贵,摊主拿起一只花花绿绿的风筝热情地吆喝道。
    三夫人来了点兴致,问虞宁初:“阿芜放过风筝吗?”
    虞宁初有七八年没玩风筝了,怕说出来舅母心疼,撒谎道:“每年春天都放的。”
    三夫人:“那就挑一只吧,整日拘在船上我都闷了。”
    小姑娘,就该玩玩闹闹,像蝴蝶一样开心地飞来飞去。
    虞宁初有心哄舅母,便在各种各样的风筝里挑了一只绘色还算素雅的蝴蝶风筝。
    沈逸付了二十五文钱。
    其实这种随便糊制的风筝根本不值这个价,只是没人计较罢了。
    买了风筝,又沿岸边逛了逛,见宋嬷嬷、温嬷嬷都满载而归了,三夫人一行便也上了船。
    商船继续出发,离开渡头远了,两岸再无闲人,三夫人就让沈逸带虞宁初去船头放风筝,也是给表兄妹俩培养感情的机会。
    三夫人一早看出来了,外甥女不擅长与人相处,在她面前都有些紧张,登了船后更是尽量避免与表哥们见面。
    这怎么行呢,如果外甥女连亲表哥都不敢亲近,到了侯府如何与其他表亲们来往?
    三夫人想给外甥女一个家,而不只是一个栖身之处。
    沈逸知道母亲的意思,对新认识的表妹守礼又温柔。
    “阿芜,咱们是血亲,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妹妹,小时候咱们离得远表哥无法照顾你,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跟表哥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一边调转风筝转轴,沈逸一边笑着对虞宁初道。
    十七岁的少年,比虞宁初高了快一头,确实很有兄长的气势。
    虞宁初笑了笑,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她连同龄的闺秀都没怎么接触过,面对沈逸明亮的黑眸,虽是表哥却才刚刚熟悉,她暂且做不到坦然自若地与其对视。
    这样的小表妹,反而更让沈逸心生怜意。
    感情要慢慢相处,不急于一时片刻,示意虞宁初举高风筝,沈逸拿着转轴跑开几步,风吹来,他笑道:“阿芜放手。”
    虞宁初一松手,蝴蝶风筝便飞了起来,短暂的摇晃后,稳住了。
    沈逸调整好高度,将转轴交到虞宁初手里。
    握住转轴的一瞬,虞宁初只觉得一股蛮力要将她拉上去,太久没体会过的牵引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走了两步,沈逸见了,及时按住她的肩膀。
    虞宁初身体一僵,她不习惯这样的碰触。
    沈逸并没察觉有何不妥,等虞宁初适应了风筝线的力道,沈逸松开手,戏谑道:“表妹太瘦了,晌午让宋嬷嬷多给你做点五花肉。”
    虞宁初脸颊通红,只是开过玩笑后,表兄妹俩间的距离终于拉近了一些。
    船往前开,风筝往南飞,看似飞的很高了,前面忽然出现一队大雁,不知比风筝高出多远。
    恰在此时,沈琢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沈逸提议道:“大哥好久没练箭了,给我们露一手如何?”
    沈琢看眼并肩而立的表兄妹俩,再看看即将飞近的雁队,去船舱拿弓箭了。
    沈逸趁机给虞宁初介绍:“大哥自幼习武,枪法箭法双绝,连皇上都夸大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虞宁初有点担心:“这么高,能射到吗?”
    万一射空了,她自然不会笑话沈琢,就怕沈琢失了颜面,恼火被她瞧见。
    “不然我先进去吧。”虞宁初谨慎地道。
    沈逸拦住她:“不用,大哥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说话间,沈琢又出现了,一身深色锦袍,剑眉星目,英武内敛,在上四军当差的他,气质与沈逸这种少年已经截然不同。
    沈琢来到了船头。
    大雁离这边还有些距离,只有虞宁初那只风筝在风中猎猎作响。
    沈琢收回视线,就见虞宁初双手握着转轴,神色不太自然地准备走开,似是想去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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