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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锡还没说完,宋沁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上来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指着春燕泪流满面地质问李锡:“为什么啊,你到底看上她们什么,你就那么……”
    她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她都想吐,就好像她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其实他连粪土都吃。
    愤怒也好,耻辱也好,宋沁哭着离去,直奔她的公主府。
    宋沁走后,昭元帝宣布了他对李家诸人的惩罚,李锡奸污良家婢女,革除官职并杖刑五十,且不配再为驸马。靖宁侯教子无方,爵位从侯爵降一等为伯爵,且剥夺李锡的世子资格,李家当另择品行兼优之子请封世子。
    李锡仿佛被人抽走了脊梁骨,颓废地跪在那里。
    靖宁侯擦擦额头上的汗,只庆幸皇上还留了他的官职与爵位,没有因为逆子便否认了李家曾经的功劳。
    不过,眼看康王继位无望,儿子不做这个驸马也好。
    宋沁回到公主府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会儿哭李锡伤了她的心,一会儿哭李锡让她在京城丢了大脸,往后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但无论如何伤心愤怒,宋沁都没想过要休了李锡这个驸马。
    谁知道,昭元帝直接将替她休夫的圣旨送了过来,一道给宋沁,一道给李家。
    前一刻还将李锡骂成混蛋的宋沁,这会儿突然又想起了李锡的种种甜言蜜语,不由地收拾妆容奔赴宫中,希望昭元帝能恢复李锡的官职李家的侯爵,更不要分开她与李锡。
    昭元帝看着哭哭啼啼的女儿,咳了几下才道:“那种男人有什么好?你休了他,父皇自会重新给你找个好驸马。”
    宋沁还是哭:“什么叫好驸马?女儿都嫁过人了,哪个男人还愿意娶我?就算他娶了我,也是看在您的份上,不会真心待我的,还不如继续跟李锡过。父皇,您就原谅他这次吧,只要您宽恕了他,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犯,肯定会对我好,父皇,女儿求求你了……”
    昭元帝不会原谅李锡。
    于私,他已经纵容郑皇后将女儿往火坑里推了一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将女儿拉出来,便是被女儿怨恨,他也不会再让女儿嫁给李锡那种薄情郎。
    于公,他已经决定让侄子做储君了,此长彼消,儿子身后的势力越少越弱,侄子才会越放心,儿子也才会更安稳。
    “来人,送公主出宫。”
    既然给不了女儿想听的答复,昭元帝也不想再听女儿为那种人哭。
    宋沁不想走,眼看宫女们真的要来拉她,宋沁突然站起来,退后几步,悲愤地望着昭元帝:“父皇,我才是您的女儿,您已经封了姐姐做公主,让她抢走了原本该完全属于我的风光,现在您又休了女儿的驸马,让我沦为笑柄更低她一头,父皇,请您明示,女儿到底犯了什么错,您非要这么作践我?”
    昭元帝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个他并不曾如何上心管教过的女儿。
    女儿怨他,他能理解,但这一切与侄女何干?
    什么叫侄女抢走了女儿的风光?
    侄子在正德帝面前冒险的时候,同在京城的侄女也承担了一样的风险,更不提,当年郑氏鬼迷心窍因为嫉妒二弟夫妻恩爱便推了弟妹一把,致使侄子侄女没了母亲,他补偿侄女一个公主的虚名,又有何错?
    无论他对侄子侄女多好,他都没有错。
    他的错,都在其他地方,不该辜负沈嫣,不该娶了郑氏又冷落郑氏,不该让郑氏生了孩子又对两个孩子漠不关心。
    是他害死了沈嫣,逼疯了郑氏,也连累了二弟一家。
    过去的错再也无法弥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这江山百姓,选个明君。
    家事已经糊涂了半辈子,国事上万万不可。
    第126章 (封太子)
    一位公主的驸马被休,此事在京城着实传了一段时间,不过随着年关将近,百姓们很快也就淡忘了此事。
    因为有皇上审理此案,那个可怜的丫鬟春燕从靖宁侯府拿到了五十两的赔偿银子,她带着这笔银子回了家,母亲心疼女儿,买了药叫女儿好好调理身子。后来有一日,春燕听到熟悉的货郎叫卖声,出去一看,果然是经常在靖宁侯府附近晃悠的那个小货郎。
    小货郎偷偷塞给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说京城有善人怜惜她的遭遇,特赠此银希望她能安度余生。
    五十两,足够春燕丰衣足食的过一辈子了。
    大概是有银子傍身,春燕有了底气,出门再听见有人说些闲言碎语,她也不在乎了,然后过年上香的时候,她默默地求菩萨保佑那位不知名的善人无灾无病,长命百岁。
    今年端王府的宴请定在了年前,腊月二十八。
    被迫休夫的宋沁称病没来,守寡的安王妃沈明漪压根就没收到端王府的请帖,不过虞宁初之前听沈明岚说,沈明漪又开始与人来往了,或是去别人家的花会做客,或是在自己的王府举办茶会,人也不再瘦骨嶙峋,打扮打扮也恢复了曾经的美貌,只是少了那份骄傲。
    虞宁初对沈明漪没什么想法,只要沈明漪别再来找她的麻烦,沈明漪过得好坏都与她无关。
    康王府那边,康王妃身子重,今日就没出门,只有康王来了。惊厥这病虽然没有再次发作,但康王还是消瘦了很多,面上带着温和的笑,事后宋湘悄悄对虞宁初道,说她以前幻想的忘尘先生就是康王这种沧桑却又温和儒雅的气质,只不过年纪要再大上两轮。
    虞宁初问:“那你到底满不满意你家里的忘尘先生?”
    宋湘哼道:“不满意又怎样,还不是已经嫁了。”
    虞宁初才不信她,宋湘与徐简的恩爱,早在京城传开了。
    翻了年,刚过完上元节,康王府送来消息,说康王妃生了个儿子。
    虞宁初算了下时间,猜到康王妃这是早产,按理说该二月里生的,好在孩子洗三的时候她去庆贺,发现小娃娃并没有预料中的瘦,与自家的小郡主出生时差不多,都是六斤半,可想而知,如果康王妃足月生,这孩子得有七八斤重。
    她与宋池送上的洗三礼是一块儿赤金的长命锁,女儿也带来观礼了。
    六个月的明珠小郡主穿得很是喜庆,她还不会爬,但已经可以坐着了,虞宁初将她放到堂弟的身边,小郡主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弟弟,视线在弟弟身上各处逡巡,看着看着,一道口水趟了下来,被虞宁初及时擦掉。
    “明年这时候,明珠就可以陪弟弟一起爬来爬去了。”虞宁初笑着道。
    小郡主好像听懂了一样,对着还在襁褓里的弟弟呀呀了两声。
    康王妃靠坐在床头,看着这对儿漂亮得过分的母女俩,心中感慨万千。
    宾客们都散开后,康王过来陪她,“来了这么多客人,累不累?”
    康王妃笑着摇摇头,与丈夫聊了一会儿,她提到了虞宁初母女,羡慕道:“我也想生个女儿,等她大了,我就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康王握着妻子的手,面上笑着,心里泛起了浓浓的苦涩。
    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他不想妻子再出那种意外,也不敢再承受一次长达数月的担忧煎熬,更不想生下太多儿子,将来被宋池忌惮。一个就挺好的,他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教他明辨是非,教他忠君爱国,教他甘为臣子。
    郑皇后自从去年卧病,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康王之子满月后,夫妻俩抱孩子进宫给郑皇后请安,郑皇后看着壮壮实实的胖孙子,再看康王时,眼神亮得吓人。
    康王迅速回避了母后的视线,郑皇后再去看儿媳妇,康王妃也避开了她。
    郑皇后开始发出呜呜的声音,似是十分激愤,康王妃赶紧抱着儿子躲到一旁,康王急着让人去请御医,然则御医还没赶到,郑皇后便一动不动了,到死,眼睛都死死地瞪着康王。
    康王跪在床前,泣不成声。
    母后为何这么糊涂,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与大哥去争那个本就该属于大哥的位子,母后为何非要逼他去争,别说他得了一种随时可能发作的病,就是没有,他也不会去争。
    郑皇后死了,出于朝臣预料,昭元帝没有休朝以示对发妻的哀悼,而是宣布了一道罪己诏。
    诏书中,昭元帝列了自己三条罪责。
    第一条,昭元帝称当年郑国公府全家蒙受冤屈处斩后,郑皇后悲恸欲死,而他作为丈夫没能给与郑皇后关怀,导致郑皇后性情大变,继而记恨小叔与弟妹的恩爱,冲动之下将端太妃推下台阶,一尸两命。此事,虽然主罪在郑皇后,但昭元帝亦难辞其咎。
    第二条,端太妃惨遭郑皇后毒手,昭元帝因为愧疚郑氏满门之死,不忍严惩郑氏,违心将端太妃之死定为意外,导致亲弟悲愤出家,侄子侄女接连承受丧母、父离之苦,此乃昭元帝之罪。
    第三条,昭元帝自责因为他的虚荣,导致端太妃之真正死因被埋藏十数年,并累及康王埋下惊厥的病根,他愧为伯父,也愧为人父。
    罪己诏之后,昭元帝紧接着宣告了当日朝会的第二封诏书,称储君乃国之根本不可长久空置,顾及康王身体有疾而端王文韬武略、仁厚爱民,故封端王宋池为太子,择日举行册封大典。
    这么两道诏书连着颁布,大臣们面面相觑,竟也没有理由反对让端王做储君。
    唯一反对的,是端王自己。
    宋池跪在大殿中央,恳请昭元帝收回封他做储君的成命。
    昭元帝看着侄子,笑道:“端王不必推辞,康王身有疾而才干有限,唯有你,才能让我大周国运昌隆,国泰民安。”
    宋池几番推辞不成,只好接下这圣旨。
    群臣反应过来,齐齐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太子千岁。
    端王府。
    虞宁初听到这两封诏书时,想的不是她的夫君要做太子了,而是婆母端太妃的真正死因。
    怪不得宋池不许他们一家人向郑皇后行礼,怪不得郑皇后都死了,宋池也违背礼法,不许她与宋湘进宫去哭灵。
    原来婆母竟然是被郑皇后亲手害死的,且一尸两命。
    她的母亲生前不曾亲近过她,母亲病逝虞宁初都哭了很久,婆母横死时宋池才九岁宋湘才五岁,兄妹俩又是何等的伤心?
    宋池人在宫中没有回来,宋湘来了,看到虞宁初便扑到虞宁初怀里,泪流不止。
    “当年的事我都忘了,也没有人跟我说母亲究竟出了何事,无论我怎么问哥哥,他都不肯说。”
    “他是为了你好,不想你难过。”
    “可我心疼他啊,他不告诉我也不告诉姑父姑母,这么多年全是他一人撑过来的,他还喜欢笑……”
    宋湘说不下去了,虞宁初也无法再说任何安慰的话。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九岁的宋池,背负着血海深仇带着妹妹来到京城。
    寄人篱下的滋味,虞宁初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亲戚们对自己很好很好,但那终究不是家,她会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不说错一句话。
    宋池爱笑,是因为不得不笑,住在姑母家里,他若整日阴沉着脸,像什么话?
    他当然也不能告诉妹妹,妹妹那么小,知道真相又有何用,只会多一个人难过。
    虞宁初又想到了她初来京城时,宋池明明挨了她的冷脸,仍然悄悄为她准备的那包药。
    他说他对她一见钟情,是否他看见她的时候,也想到了他寄人篱下的那年,所以才会觉得她是特别的?
    天黑了,宋池才回府。
    女儿已经睡下了,虞宁初在前院等着他。
    下人们自觉地都回避了,只有虞宁初站在廊檐下,看着宋池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宋池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她笑了笑:“这么急着见我吗?”
    他笑得出来,虞宁初睫毛一垂一抬,强忍的泪便掉了下来,等宋池走近,她便投到了他怀里。
    宋池熟练地抱住她。
    虞宁初像宋湘一样哽咽:“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我一定不会那么对你。”
    “与你有何关系,我总是欺负你,你怎么骂我都是应该的。”宋池笑着说,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我只气你不喜欢我,可从来没有怪过你。”
    虞宁初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提当年,只会让宋池重新记起失去母亲的痛苦与愤怒,不提,她又很心疼他,又想让他知道她的心疼。
    “帮我宽衣吧,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宋池在她耳边揶揄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不想她再难过。
    虞宁初就被他抱了进去,这种时候,她哪有那种心思,不过宋池一亲上来,她便紧紧地缠住了自己的男人。
    夜更深了,两人还赖在被窝里,谁也不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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