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南门。”
“……哦。”
那边叹了声,伴着低低喑哑的笑,带着某种磁性,将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撩拨起来。
“你在哪,我去找你。”
李桔沉默。
“嗯?”
“你等着吧。”李桔挂电话。
给寝室回了消息说家里有事她要回家不能带饭后,李桔往南门走。
反正最终都是往南门走,再让他折回来,纯粹浪费时间。
解南看到她,目光又移到她手上满满两大袋子的饭。
李桔气闷,擦过他肩头直直往前走。
要是他早点打过来,她至于拎这么两大袋的饭吗。
寝室和南门背道而驰,回去还免不了一顿盘问。
解南她身后不远处跟着,学校附近,前后保持三米陌生人距离,是他们不用多说的默契。
在她熟门熟路往老式居民楼的胡同里拐时,解南拨给她电话。
李桔看到来电,转身瞪了眼,随后回身接电话。
解南:“今天不去那里,看短信。”
手机跟着跳出条消息,言简意赅:如氧酒店(欢乐城店),门牌:605。
李桔回:?
解南:“今天发薪水了,我们换一家店。”
李桔看了眼远处黑魆魆的胡同洞口,像匍匐着一条凶猛的野兽,等着人走过去吞噬干净。
她问,“为什么要换?”
解南:“不隔音,太小了。”
“……”
“我知道了。”
那边飞速说完,着火般挂了电话。
解南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女孩娉伶身影。
其实她根本无法容忍那个逼仄、狭隘,空气中甚者还飘着窗外传入的刺鼻臭水沟异味的房间,他们第一次在那个破旧、脏乱的房间发生关系的时候,过后他坐在床边,身上浮着一层湿热汗渍,额前发丝滴水。
身后,女孩抱着自己破乱一团的衣服,安静的流眼泪。
房间被单太脏,她进来第一眼就仓惶退后了半步,过后她洁白身体像失去生机了般置放在斑驳黄印的床上,如同枯死白玫瑰。
在她白皙又印着触目惊心红印的细瘦腿边,那团泅湿的红在皎洁白月光映照下像一抹漂亮的朱砂痣,从女孩身体里流到了明天即将被丢入滚筒撒进漂白剂洗涤的床单上。
解南看不透她是为自己溺死在如同臭水沟里的贞操哭泣,还是单纯为周围糟糕透了的环境哭。
李桔没想到解南会提出换地方。
第一次,她只是想迫不及待把那该死的纯洁掐死在某个地方。
浓痰、脱皮墙、飘满恶臭味的房间,每一个从未接触过的脏乱分子都在挑战着她的神经。
病毒滋生的天然温床,似乎淹死干净的东西最适合不过。
第二次意外纯粹发泄,寻找一个就近的地方释放压抑的烦闷,成年人蠢蠢欲动的躁热亟需蹬开最近的门,拉着身上的人陷入沉沉欲|望里。
78一晚的房间,李桔不知道物价飙升的现在,还有这么廉价的房间。
两次都是解南出钱,没有联系方式,进了校园,两人是再陌生不过的陌路人,李桔甚至找不到机会补他房钱,好在刚才终于能凑给他,解南应该看到数字就猜出来了。
他能收下反倒让李桔轻松,知道他还要打工,她更不会主动提出换地方。
单是埋头往那个欲|海起伏的房间走,已经要了她半条命。
她知道如氧,全国有名的连锁酒店。
住宿环境即便不比五星,也一定比那个甚至连身份证都不用出示的农家房要干净得多。
李桔往公交站走,电话又响。
还是那串号码,才三次已经记下了。
解南:“可以打车。”
李桔直白:“你发财了?”
解南闷笑,“有傻子送钱,不花白不花。”
李桔:“你坐吧,我不花傻子的钱。”
解南猜她误会,“傻子不是说你。”
“嗯,傻子说我。”
被骂傻子的无奈,“15路,别坐错了。”
“哦。”
结束通话,李桔站在公交站牌边,心里打转,他不会真去坐出租了吧。
李桔憋闷,她还不是为了给他省钱。
心不在焉着,感觉站牌另一边站了个人。
空气中飘来洗衣粉的干净味道,来人气质清冷,和十月的秋天融为一体,淡淡清凉,仿佛舌尖含着的绿色薄荷糖。
李桔嘴角微提。
学校公交车一般来的很快,只是等个三分钟,两手的饭也成了铅球,沉沉的坠着手腕往下落。
指尖被勒着,带子两边手指肉鼓成粉红两团。
她提提了,把袋子往手腕上挂,接着手腕部又勒出红印,在粉白皮肤上分外惹眼。
李桔探头瞧公交。
正想着怎么还不来,15路的红字号牌就从远处黢黑中亮眼闯入,让人欣喜。
其他人也挪动脚步,纷纷往车要停下的地方涌。
李桔过去排队,人来人往拥挤,身旁擦过人,鼻尖闯入浅浅白兰味,在她还未有所反应是,双手一空,错过她上了车。
李桔看着他上车背影,抿了抿唇。
原来他身上,是风清白兰的味道。
李桔上车,在离他有三个座位的地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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