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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时候我还是只鸡崽子呢!
    顾时愤愤,不情不愿地嘀咕:“那我走了啊?还有什么没交代的没?”
    “有。”顾修明说着,指了指顾时手里的纸张,“这些,你给谢九思他们,就不要管了。”
    以往放顾时出去,那是因为没有大妖出世,卦象也常常是百无禁忌,但如今,顾修明腾不出手,对手也并不是顾时可以轻易击败的。
    顾修明强调:“不是必须要你的地方,你不要管,就妖怪而论,你还太小了。”
    顾时点头:“就这?”
    顾修明品出了一点不对味儿,打量着顾时:“不想回去?”
    “……也不是完全不想。”
    顾修明指了指群山之外,苍梧观的方向:“快滚。”
    顾时抹了把脸。
    一想到要回去,就浑身上下都痛。
    真是绝了。
    谢九思这龙问题就很大。
    两个人在一起本该是快乐的事,为什么会让他产生不想回去的想法?
    顾时沉思许久,最终下了结论。
    怎么想都只能怪谢九思技术不好。
    啊不然呢?
    顾时自问他从小就豁达懂事。
    他接触过苍梧一脉的传承,知道任何事情都无法在时间的冲刷下残留太多的痕迹。
    就连天地间第一批诞生的生灵,他们的记忆也会被时间洗刷得模糊,所以从小他虽然称不上什么阳光开朗,但也从来不让烦恼留过夜。
    谢九思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真的很难得!
    顾时拎着那一沓资料,偷偷摸摸的回了谢九思的院子,没进屋,站在楼下大喊了一声“谢九思”,转头就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三界院的微信群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顾时刚拿起手机,就察觉到钟山瞬间消失了好几道强横的气息,向着四面八方腾转而去了。
    顾时翻了一下聊天记录,果不其然,是在讨论他从老头子那里搞来的资料。
    顾时放下手机,一抬眼就看到突然现出身形来的谢九思。
    他当场脚一蹬,“哧溜”一下滑出去老远,满脸警惕:“你来是干什么来了?”
    谢九思盯着顾时,掌心滚烫,喉间滚动两下,正欲说话,发现顾时一手掐诀,当场就要跑路。
    谢老板一抬手,把想跑路的小鸡崽子按住了。
    他的手抚上顾时的后颈,掌心的温度堪称炽烈,几乎要将顾时灼伤。
    顾时浑身紧绷,无从躲避,连脚趾都被烫得蜷缩起来。
    小鸡仔没有办法,只能示弱地扯着谢九思的衣摆,小小声试图唤回谢九思的人性:“……我真的不行了。”
    谢九思一顿,咂舌,指尖收回来,眷恋不舍地放开了顾时。
    “我离开钟山一段时间。”
    谢九思声音喑哑,指尖落在顾时胸前挂着的龙鳞上,轻轻勾画着,落下了十数个奇诡的法阵。
    顾时不敢动:“这是什么?”
    “一些能保护你的东西。”谢九思说完,“随身戴着。”
    顾时点点头,看着谢九思勾画完,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
    顾时摸了摸胸前的龙鳞。
    谢九思正欲收手起身,略一思忖,仍觉不够,指尖血色的光芒一掠而过,一条赤红而细小的游龙浮现,绕着顾时转了两圈,最终盘在了他的手腕上。
    顾时低头看看手腕,与探出头来的细小游龙对上了目光。
    游龙的触感温润微热,眼神温驯而沉稳,有那么几分谢九思的味道。
    顾时看看手腕上的龙,又看了看谢九思:“这是?”
    谢九思直起身:“我的分身。”
    他话音未落,顾时就感觉手腕上游龙的龙尾悄然擦过他的手腕内侧,滑入了掌心,顺着掌纹轻轻蹭了蹭他。
    顾时:“……分身?”
    “嗯。”谢九思面色不变,“是我意志与血肉的投射,他即是我。”
    他不在身边,万一有点什么事情,可以临时抵挡一二。
    顺便……
    谢九思垂下眼,看到顾时手腕上游龙在试图钻进他的袖口,往更深处去。
    顾时捏住了游龙的尾巴。
    谢九思背脊一僵,轻咳一声:“我走了。”
    “嗯。”顾时抬眼看去,却发现谢九思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整个钟山的空气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凝固了一瞬,又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之时恢复了流动。
    钟山的主人离开了。
    那些本来由谢九思掌控的东西突然就钻进了顾时的脑子里,他一注目,整个钟山的一切都变得纤毫毕现。
    他看得见绵延的山脊草木,看得见地底埋藏的枯叶昆虫,看得见土岩之下坚硬的地层,与地层之下更深的水流。
    顾时惊奇地打量着全然不同的世界,等到他从探索之中抽出头来时,时针已经走过了两个钟。
    某一间被特别标记过的山壁被敲了敲。
    顾时神思一转,发现敲山的人正是顾修明。
    顾修明慢吞吞地:“饭。”
    顾时:“……”哦。
    顾时去食堂打了两份青菜一个葱煎蛋,搭上米饭给顾修明送了过去。
    顾修明并不意外给他送饭的会是顾时,他扫了一眼盘在顾时手腕上阖着眼休憩的游龙,拿上碗筷埋头苦吃。
    顾时给自己买了份薯条,一边吃一边在钟山地界内四处看。
    他的目光略过重山,在轻轻瞥过自家道观时,微微一顿。
    顾时叼着薯条,转头问顾修明:“老头子,你看看咱们观里来的人是谁?”
    “嗯?”顾修明抬头。
    顾时看了一眼已经快到苍梧观山门的身影。
    “男的,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整个人除了眼睛全藏在衣服后边了,看着应该是个人,身上缠着我没见过的气。”
    顾时端详了一会儿正在山道上缓步向前的人影。
    他身上被缕缕浅薄的白色光雾缠绕,在雪还未化尽的山道里看着并不明显,要不自己观察,顾时也发现不了。
    一般人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顾修明闻言,掐指一算。
    这随手掐算不如卜卦占筮严谨,但也看得出个大致吉凶。
    有顾时参与的事,实在不怎么见凶兆,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倒是来人有着仰赖贵人以渡劫的模样。
    顾修明放下手:“来的是客人,求的是非人之事。”
    客人。
    一般想出钱找他们办事的他们才喊客人。
    过来送香火的,他们称之为善信。
    听顾修明的意思,这位客人就是那种遇到了那些非自然事件的人。
    顾修明和顾时基本不拒绝找上来的客人的委托。
    因为一般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会直奔着大道观或者佛寺去,能摸到苍梧观的,大都有一份缘。
    当然了,这是顾修明的想法。
    顾时的思维就相当简单了,缘不缘的无所谓,关键是钱。
    一说到钱,顾时就支棱起来了:“你现在没法去接待客人吧?”
    顾修明瞪大了眼,长须都盖不住他的惊讶:“你都多大了,没我你不会干活了?”
    “那能一样?”顾时反驳,“你每次招待客人不就是仗着会占筮,跟能读心似的唬住人,我又不会!”
    “自己想办法!”顾修明毫不留情,“你师父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你总要学会自己装神弄鬼!”
    顾时:“……”草啊。
    有什么了不起,我来就我来!
    顾时放下手里的薯条,盯着那人过了山门,脚步停在了苍梧观紧闭的大门之外。
    他站在台阶上,仰头看了看苍梧观的门匾,又低头看了看皱巴巴的纸张。
    顾时偷偷看了一眼,惊了。
    那张卡纸是他以前批量印刷随手发出去的名片,名片上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电话号码都是没有的。
    这名片他隔半年就去印个三百多张,每次搭车下山的时候,遇到不嫌弃他的乘客,都会给人发一张。
    广撒网,但从未有人真的拿这名片摸上来。
    这位客人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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