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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顺一甩拂尘,对贺啸天和安定伯福身一礼后,开口说道:
    “咱家就不坐了,听闻福鑫公主被府尹大人收入监牢,咱家特地来迎公主,还请府尹大人行个方便。”
    说起李顺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说起‘云福宫’在场之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圣上最疼爱的福鑫小公主,就是住在云福宫中的。
    他们刚才只顾着吵架,倒是忘了公主殿下也是与他们一边的,这么一想,所有人心中就有了底气,面对宣宁候的时候也就不气虚了。
    孙屏州还没开口,就听一旁赵龙耿直道:
    “这位公公,我们大人案子还没审完呢,您且再等等吧。”
    孙屏州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众人也心中疑惑,孙府尹这是从哪儿找来个这么虎的手下?
    孙府尹强颜欢笑,打落牙齿和血吞。
    骑虎难下的他只得继续走‘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人设:
    “公公稍等片刻,本府会尽快审完。”
    李顺却不吃他这套,尖细着声音斥责:“大胆!京兆府尹审案审到公主殿下头上,大人怕不是糊涂了!”
    孙屏州两腿发软,犹豫着要不要起来请罪的时候,贺啸天开口了。
    “李公公,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公主殿下又如何免责?”
    李顺在宫中时,管着一宫事务,受人尊敬,出宫后也是处处受人敬畏,他唯一要管的就是公主殿下,今日闹出这么大个乌龙,回宫还不知该如何解释,现下竟又被宣宁候扣上个‘有罪’的帽子,愤怒不已,一边跺脚一边斥责:
    “反了反了,宣宁候你还想治公主的罪不成?”
    李顺公公敢于直面宣宁候的身份,其他人见状,便也群起攻之,七嘴八舌的借福鑫公主之事打击贺啸天。
    因为福鑫公主,贺啸天仿佛被束住了手脚,有理不能敞开了讲,有话不能放开了说,竟吃了好几个闷亏。
    眼看亲爹被围,贺平乐很是焦急,福鑫公主起身说道:
    “我去骂他!”
    那些人拿她做借口压迫宣宁候,她怎能就这样干看着?
    沈馨雅见状,赶忙拦住:
    “殿下且慢。我们这般形象,不能露面。”
    女孩们虽然都披了新披风,洗了脸,但里面的衣裳却不能换,依旧泥巴满身,被人瞧了去,有伤大雅。
    福鑫公主也是爱美的,稍微犹豫了一下。
    就在她犹豫的档口,外面传来一声:
    “康平王驾到——”
    此言一处,大堂和后堂中人全都愣住,甚至怀疑是听错了。
    福鑫公主听到‘康平王’三个字后,便不再犹豫,果断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今天第一次露|出惊颤的神色,她对贺平乐说:
    “平乐,我可能帮不了你了。你别怪我。”
    说完,福鑫公主就裹紧了披风,像一只受惊的小鹌鹑。
    但此刻的贺平乐并没有听清福鑫公主说了什么,她的全副心神都飞到了外面。
    大堂里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暗自用眼神交流:
    康平王?
    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康平王吗?
    他怎会在此时来京兆府?
    怀着无限疑惑,所有人到门外迎接,只见康平王坐在四轮椅上,目如寒星,面如冰霜,俊雅至极的脸如玉般无暇,一身玄衣尽显锋利,由原大内总管福庆推着,曾经的御前侍卫统领韩幸之则提着一把大榔头紧随在侧。
    人们一来疑惑康平王突然出现的理由,二来对韩幸之手里大榔头的作用表示不解。
    但很快,他们就了解了。
    韩幸之请众人离开门槛,手起榔头落,‘邦邦’两三下,好好的门槛便在他的大榔头底下断开,他将地面砸平之后,才退到一侧,请康平王入内。
    原来康平王是坐四轮椅来的,而京兆衙门里每一处都有门槛,出入不便,韩幸之手中的大榔头就是为康平王敲掉门槛用的。
    后来有人专门统计了一下,康平王此番进出京兆府,一共敲掉了八处门槛,包括审案大堂的那块。
    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举动,康平王直接就做了出来,并且做得顺其自然,理所应当,就好像那些门槛生来就该被他敲掉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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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老管家推着秦砚进入大堂,所有人上前行礼:
    “参见康平王。”
    “起。”秦砚冷道。
    众人惶惶,都不知道康平王为何会突然出现。
    孙屏州上前恭敬道:“王爷,请上座。”
    秦砚摇头,指了一处空地让老管家推他过去。
    “你们继续,本王听着。”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秦砚一脸冷漠的样子,实在叫人不知该如何继续,难道要当着康平王的面继续吵架吗?
    无人开口,那大堂中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孙屏州只好上前对秦砚简明扼要的说了一番前情提要,秦砚听完点了点头:
    “孙大人想怎么判?”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答错了他的人设就翻车了,孙屏州抹了一把冷汗,回道:
    “请王爷示下。”
    秦砚说:“本王不干涉你审案,孙大人只需秉公判决便是。”
    孙屏州往堂下众人望去,一个个黑面神似的盯着他,让他倍感压力。
    李顺先前正处于上风,见康平王来,私心觉得他定然也是为了公主而来,心下得意,态度逐渐嚣张起来:
    “此案分明就是诸家小姐之间开的玩笑,两方皆有损伤,依咱家看,根本无需当做一桩正经案件来对待。只不过贺小姐一番出手险些伤了公主殿下,倒是宣宁候府须得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否则此事传入淑妃娘娘耳中,只怕不好交代。”
    李顺这招阴险,先把这伤人的案件推脱成玩笑,然后借公主之名打压宣宁候府,显然是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宣宁候府身上,不仅让贺啸天讨不着公道,反而要让他低头认错。
    而李顺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是因为丞相府是淑妃的娘家,他帮沈家,就是帮淑妃。
    贺啸天哪会不知李顺的伎俩,奈何他借公主之名说事,贺啸天但凡言辞稍激就被他们扣上各种不敬的帽子。
    就在此时,站在秦砚身后的老管家开口了。
    “小顺子,多年不见,你这和稀泥的功夫见长啊!”
    李顺看向老管家,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箭步上前‘扑通’就是一跪,尖声脆亮的喊了声:
    “爷爷!”
    众人:……
    见人就叫爷爷是几个意思?你这年纪也没比人家小多少,叫爷爷合适吗?
    “孙子眼拙,先前竟未认出爷爷,请爷爷恕罪。”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康平王身上,没注意那个一身便服推四轮椅的老人是谁。
    自从认出老管家之后,李顺的画风就变了,整个人客气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两人中间有秦砚拦着,他说不定都抱上老管家大腿了。
    这也难怪,宫里等级森严,在场不少人都知道老管家的来历,是做过先帝大内总管的人,他当红之时,李顺在宫里还什么都不是呢。
    而宫里的太监之间,有认干爹认干爷爷的传统,地位越高,辈分也越高,所以老管家和李顺岁数相差不多,但李顺却心甘情愿唤他爷爷。
    “行了,起来吧。我已离宫多年,担不起总管的礼数。”老管家说。
    李顺摇头表示:“不,不管您是什么身份,您都是小人的爷爷。”
    老管家不与他争辩,说:
    “你先前说此案无需当正经案件对待,我觉得不妥,既然有人证物证,并有确实伤害,如何能不立案?既已立案,便自有律法判决,你这局外人就不便掺和了吧。”
    李顺听出老管家的意思,就是让他别管了。
    “可是爷爷,公主殿下她……淑妃娘娘那里,怕是难交代。”
    老管家径直道:
    “有什么难交代的?若淑妃娘娘有意见,你叫她来找王爷便是。”
    秦砚眉心一动,扭头看了一眼老管家,老管家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没有不该为主揽事的自觉。
    话说到这份上,李顺总算明白,康平王此番前来并非为了公主殿下,他纵然行事高调,却还没有与康平王当面起争执的勇气,干爷爷也开了口,他还能怎么办?
    “是,听爷爷和王爷的。”
    李顺起身后规规矩矩退到一旁,不论三夫人余氏如何暗示他,他也再不上线,使得余氏一行痛失一员‘猛将’。
    余氏扭头看了一圈自己的队友,发现他们全都失去斗志,恨铁不成钢后,余氏孤身上阵,继续纠缠:
    “贺小姐伤了公主殿下,自有淑妃娘娘计较,但我家小姐也不能随随便便叫人欺负了去。”
    贺啸天怼道:“难道我闺女就能任人欺负?”
    孙屏州头上的冷汗擦都来不及,如今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熏烤,又呛又热,偏又想不出让两边都满意的应对法子。
    两边形势僵持不下时,秦砚又开口问道:
    “孙大人,这案子你还判不下来吗?”
    孙屏州欲哭无泪,这三火烹熬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余氏心里也有算计,她之所以顶着压力继续纠缠,是因为今日众姑娘都是在她沈家的聚会中出事的,此时若不争出个对自己有力的对错,将来等其他人回过神俩,只怕都要记恨沈家。
    而她管着沈家后宅诸事,少不得要担责任,与其之后被人怪罪,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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