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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宫当夜,的确是带着皇上与展文翼去京都东湖看了灯会。”思涵极是沉寂无波的迎上他的目光,慢腾出声。
    话刚到这儿,她嗓音一挑,话锋也跟着一转,“只不过,当夜东湖虽是热闹,但却发生了不愉之事。”
    “哦?”他故作惊愕。
    思涵淡道:“先是京都府尹的女儿上演了一场坠湖,后来,则是突有异域女子胆敢在本宫面前害人。”
    蓝烨煜眼角一挑,懒散而道:“微臣本还以为,当夜长公主与展文翼出巡,定是心生愉悦,甚至郎才女貌得都被人误作是夫妇携子出游,天伦而乐了,却是不料那夜,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思涵淡眼观他片刻,随即便垂眸下来,低沉而道:“摄政王倒是好生厉害,竟连当日本宫与展文翼被人误认之事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如此,摄政王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蓝烨煜懒散道:“微臣知晓这些,并不奇怪。想来京都城的人,也都是知晓长公主与展文翼有些暧然的。当夜长公主看花灯,不止被人误认,还被展文翼母亲当做了展文翼的心上人,大肆宣扬,更还认定长公主如此巾帼之女若能入得她展家,自是她展家之幸。”
    说着,轻笑两声,嗓音一挑,“长公主花灯之夜,有意与展文翼同船而游,月明之夜,也算是花前月下,如此,微臣倒是想问问,长公主如此青睐展文翼,可是想日后,下嫁于他?”
    下嫁?
    思涵眼角一抽,着实不知这蓝烨煜这话究竟是调侃还是随意的误解,为的便是看她猝不及防的惊愕反应。
    纵是心底生了几许复杂与冷意,但思涵并未在面上表露太多的情绪,整个人也淡定依旧,只是再度抬了眸,沉寂无波的目光凝向了蓝烨煜,只道:“摄政王也是聪明之人,但如此不经推敲的问话,可是有些太多胆大,甚至,以下犯上了?”
    蓝烨煜分毫不畏,依旧笑得清雅温润,“长公主还未回微臣的话。”
    思涵淡道:“展文翼乃皇上的皇傅,本宫与他,自是君臣之系。百姓不知其中深浅,随意揣度便也罢了,但摄政王你,却也如此揣度与中伤,可是全然未将本宫放于眼里?”
    蓝烨煜稍稍收敛了面上之色,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一抬,顺势理了理衣袍上的褶皱与那些懒散披着的墨发,悠然而道:“微臣,也只是担忧长公主被展文翼迷惑罢了。而今长公主本有巾帼之名,便也望长公主洁身自好,莫要坏了自己名声,从而影响我东陵整体名声才是。再者,百姓有此怀疑,也莫怪微臣也有此怀疑,毕竟,长公主在宫中藏了个江云南,又在朝堂上不经科举便提拔了一个展文翼,如此之为,倒也是历代历朝的公主之最了,是以,长公主行事特殊,便也莫怪旁人会如此认为了。”
    依旧是冗长繁杂的话,被他以一种极是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似在劝慰,又似在苦口婆心的中忠告,奈何仔细而听,却也不难发觉他语气中的几许揣度与讽刺。
    思涵神色再度沉了半许,待得片刻后,她才按捺心神,低沉而道:“东陵与本宫的声名,本宫自会注意,也无需摄政王多加揣度与提醒。”
    她低沉无波的说了这话,也算是力挽狂澜的将这话题做了终极,待嗓音落下,眼见蓝烨煜意味深长的朝她笑,她神色微变,再度道:“本宫历来知晓,摄政王身边党羽无数,手底下的暗线,定也是四通八达。本宫不追究你为何会将本宫之事知晓得这般清楚,但本宫如今再度问你,当日和灯节时,摄政王你,可有出现在东湖?”
    蓝烨煜笑得平和温润,无波无澜的道:“微臣上次便与长公主解释过了。微臣正病在府中,如何去那东湖。”
    思涵低沉道:“虽是如此,但本宫那夜突来摄政王府,却在你浴桶边,看到了细碎水草。”
    说着,瞳孔一缩,“本宫本是要捡起为证,奈何摄政王突然过来,光脚剁碎,你如此之举,可是怪异了些?”
    “当夜,光影昏暗,长公主许是看错了。微臣的浴桶边又怎会有水草,便是当真有,怕也是府中小厮在抬热水过来时脚底踩着的杂草沾在浴桶边了,想来也非水草。”
    是吗?
    思涵无奈,垂下了眸子。
    证据被他消灭,是以也拿他不得,便是此际她如当夜一般对他咄咄逼问,定也是问不出什么来。
    思涵暗自吐了一口气,强行放宽心神,不愿再就此多言,免得心底再度添堵。
    奈何她不言,蓝烨煜却朝她勾唇而笑,“长公主不说话,可是认同微臣之言了?”
    思涵眉头一皱,淡漠观他。
    “摄政王的脸皮,倒是当真极厚。”
    他眼角一挑,“长公主可是在辱微臣?”
    思涵挪开目光,低沉而道:“本是不愿多说,奈何摄政王竟仍是得理而威。此际,本宫便再问你几句,先不论当夜水草之事,就论那京都府尹的女儿,你可认得?”
    他淡定自若,微微摇头。
    思涵瞳孔一缩,“当日东湖之上,就走那异域女子的,也并非是你?”
    “微臣当夜,并不再东湖。”他仍旧是这话。
    思涵点点头,阴沉而道:“摄政王今日之言,本宫便记下了。倘若有朝一日本宫知晓你与京都府尹的女儿相识,甚至与那异域女子相识相救,那时候,便望摄政王像个男人一样,再莫要找理由来搪塞过去了。”
    这话一落,蓝烨煜瞳孔几不可察的一身,未言话。
    思涵也垂眸下来,面色淡漠幽远,心底深处,则略生起伏,冷意磅礴。
    一时,周遭气氛再度沉寂下来,无声无息,压抑重重。
    烛火摇曳,光影重重,沉寂幽谧之中,倒也衬得屋外夜虫的乱鸣越发的清洗入耳。
    待得半晌,府内小厮送来了热腾腾的晚膳,待见思涵与蓝烨煜气氛不对,分毫不敢多呆,待将膳食放在桌上后,便纷纷恭敬告退,并在外极轻极轻的合上了屋门。
    许久后,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蓝烨煜终于缓缓出声,“若是,有朝一日,长公主虽知晓微臣骗过你,但却从不曾真正害过你,长公主对微臣,可否容忍与原谅?”
    他嗓音极为难得的透着几分幽远与沉寂。
    待这话落下,他也抬了眸,略微认真的望向了思涵。
    思涵心口莫名的紧了半许,却是并未抬头,待默了片刻后,才低沉而道:“你若当真骗了本宫,本宫,自不会放过你。”
    他瞳孔几不可察的一缩,“即便,微臣虽是骗你,但却从不曾伤你性命,长公主对微臣,仍是不会放过?”
    思涵满面沉寂,“便是你不伤害本宫性命,但你若是觊觎本宫权势,贬低我东陵帝王,甚至敢觊觎东陵江山,本宫对你,皆不饶恕。”
    说完,终于是抬眸观他,“摄政王突然问这些,可是想对本宫,坦白什么了?”
    他依旧略微认真的望着她,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待得片刻后,他却突然勾唇笑了,俊美的面容顿如泻下了一汪清泉,清洌卓绝得险些要晃花人眼。
    他该是风华卓绝的。
    思涵心底,如此默认。
    只是,倘若心再好点,或是不再算计,衷心为东陵的话,便是最好了。只奈何,心底对这蓝烨煜,虽想信任,但心底深处,总有不详之感在萦绕盘旋,似是不久之后,终归会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或许是,太过想护好幼帝,护好东陵,是以,自己才会如此的心绪紧绷,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敢真正的松懈半缕。
    思涵面色突然苍白了半许,目光,也起伏开来,全然无法平息撄。
    却也正这时,蓝烨煜突然慢腾腾的出了声,“微臣问长公主这些,不过是随意一问罢了。”
    是吗?
    若当真随意一问,这人方才的表情,又为何突然那般的厚重与复杂?
    思涵凝他几眼,也未恼,仅是低沉而道:“本宫一直相信,这世上之人,每人皆有每人的立场,每个人,也皆有自己藏在心底的故事。而摄政王藏在心底的东西,本宫,自是无心挖掘,但也求摄政王好自为之,言行莫要太过分便是,若你当真与皇上,与本宫,甚至与东陵为敌,本宫便是拼了这条命,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蓝烨煜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目光,语气稍稍卷着几许幽远,“长公主这话,微臣倒是记下了。”
    说完,垂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缓慢而道:“此番过来,微臣不曾带厨子过来,是以这些菜,皆为府中之人随意所烹,虽是粗茶淡饭,但也是一片心意,长公主,趁热尝尝。偿”
    思涵并未言话,也无动作。
    待兀自默了片刻后,才缓缓伸手执了筷子,稍稍而食。
    整个过程,蓝烨煜未再出声,思涵也一言不发。
    膳食以海鲜为主,味道虽无御厨做的好,但也带着几分地方特色,算是色相俱全。奈何心底被复杂之事填满,心绪不高,是以连带食欲也受了影响,吃得并不多。
    待膳食完毕,思涵便放下了筷子,而那蓝烨煜,则安然静落在一旁,一口未动。
    思涵眼角微挑,“摄政王不吃?”
    他勾唇而笑,却是温润从容的问:“微臣不饿。”
    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而问:“长公主以前对微臣送来的食物极是抵触,怎如今,便是微臣府中的膳食,也能毫无忌讳的吃了?”
    思涵神色微动,抵触而道:“摄政王究竟是想问什么?”
    他稍稍敛住了面上的笑意,平和而问:“微臣是想问,长公主对微臣,可是未有最初那般忌讳了?”
    思涵冷眼观他,面色阴沉。
    他则云淡风轻的迎着她的目光,整个人温润清雅,似在随意的等她回话,又似在略微的戏谑与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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