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航的脸更青了,“他为什么不去?”
“卫副营长没有告诉我。”
吕航心烦得不行,“他昨晚回来住了吗?”
小贾寻思你这是想啥呢?
“卫副营长昨晚回来住了。”
吕航的气儿这才顺了点,拿着教案急匆匆赶公交去了。
还好,没有迟到。
吕航带着教案和一撂习题卷子进到教室。
教室不大,是用原来的办公室改成的。
点过名,全体学员都到了,除了王炎和许小北。
吕航皱眉,极不耐烦,“这俩人干什么去了,上课第一天就迟到?太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卫副营长给王炎放假了,放了二十多天。”瘦猴懒洋洋地答话。
“一个婚假放二十多天?”
“谁说不是呢?可能卫副营长心疼王炎吧,新婚燕尔的,累。”瘦猴嘻嘻笑着。
教室里乱哄哄地笑起来,吕航闹了个大红脸。
“王炎休婚假,那许小北呢,她干什么去了?休宾相假?”
宾相就是伴郎伴娘。
教室里安静下来,秦大春像模像样地举手,挺有个学生的样子,“吕老师,我们许小北上你们部队当老师去了,你不知道?”
一早上曾解放在食堂碰见秦大春,告诉他的这件事。
“你说,许小北?去给战士们上课?”吕航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会讲什么?”
秦大春不乐意了,“小北会的可多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别人不敢比,肯定不比吕老师您差。”
吕航冷笑一声,“你们地质队决定的?谁派她去的,曾解放?”
管档案的郎大姐忍半天了,吕航那满脸讽刺的样子让她忍不下去了,“妈呀,咋能是我们曾副书记让小北去的呢,你自己是个当兵的也不是不知道部队的规矩,谁有那能耐说让她去上课她就能去了?当然是卫副营长让小北去的啊。”
“卫副营长?”吕航眼露狐疑。
这事没听卫川提过。
什么时候做的决定?上面什么时候批的?
瘦猴这时候跟郎大姐开始做起拍档,阴阳怪气组合诞生了,“郎大姐,你说,咱队里这么多人,卫副营长咋偏选小北去了呢?”
“那还用说,业务好,长得漂亮,讨人喜欢,这样的不选选你呀?”
“说得也是,郎大姐,我觉得两年不见,卫副营长更聪明了。”
“这话怎么讲?”
“你看他,把小北换过去,把吕老师换过来,里外里不是他赚了咱吃亏?”
“那你说的,谁换东西不都拿自己家不好的换人家好的啊……”
他俩就跟唠家常似的,也不看吕航。
就是这家常唠得声音有点大,连门外都听见了。
吕航气得直突突,真想摔门就走,这时候门开了,曾解放走进来,笑着说,“吕老师啊,忘了跟你说了,王炎休婚假,许小北让卫副营长要走了,说去给战士们上课。”
吕航:……
二次暴击。
dabble kill。
曾解放看出来吕航脸色不大好,眼神往对员身上扫了一通,指着瘦猴,“一点坐相都没有!”
瘦猴连忙把脚从前排椅子上撤下来坐好。
曾解放做了个请的动作,笑眯眯的,“吕老师,开始吧。”
说完,他疾步踱到后排,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吕航:……
默默将要走的腿往回收了收,她低头整理片刻教案,好不容易镇静了些,开始上课。
而另一面部队的教室里,气氛截然相反。
许小北一进教室,战士们小胸脯挺得更直了。
纪律不允许他们交头接耳,只能用持久的掌声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
小北上课不大看教案,一节课一个小时,讲二十分钟专业课后,她会讲一些地质队员中流传较广的工作中遇到的趣事。
地质知识非常枯燥,她画了思维导图,大大加速了记忆过程。
战士们第一次见到这种学习方法,很新奇,课堂频繁提问,小北用最具趣味性的回答,一一解开难题。
一上午许小北要上两节课,中间休息半小时,这半小时她除了去趟厕所喝口水,基本也没闲着——身边围着一群战士问东问西,乐此不疲。
卫川今天上午比较忙,等签完文件,发现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他刚要去教室,王团长过来了,“我刚从教室那边过来,卫川啊,你找的这个老师我很欣赏,把战士们的积极性完全调动起来了。”
从前吕航讲课,一到下课时战士们做鸟兽散,就跟教室里有毒气弹似的。
战士们也不愿意多问吕航问题。
因为上课讲过后再去问,吕航首先会反问:上课没好好听课吧。
而后才会给讲题,一遍讲不会的,吕航又会将眉毛一横,“上过初中没,怎么那么笨呢?”
卫川听团长赞赏小北,心里跟灌了蜜似的。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便一如既往地板着脸道,“团长和战士们满意就好。”
趁着王团长心情好,卫川提出要住到地质队去,“咱们黄金部队成立先遣队我是队长,先遣队的队员百分之八十是地质队的,所以我想住到那边去,跟大家多熟悉熟悉。再说,我过去后,大家可能就习惯叫我队长了,不然天天喊我卫副营长,我浑身都不舒服。”
其实这是早就决定的事,王团长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你早点过去更好,将那边军事化管理一下,反正这边宿舍还有,你想在哪住就在哪住。”
王团长拍拍他,“你是自由人士,我都羡慕。”
跟王团长商量好,卫川赶到教室。
他从侧门悄悄走进去。
进去时许小北正在板书,没留意到教室里多了个人。
卫川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处,他身边的战士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黑板做笔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他还以为是一起学习的战士。
他也没看一眼,小声说,“尿泡尿用这么长时间,这都上课好几分钟了,咋想的?这么好看的老师我可舍不得上厕所。”
“憋死?”
旁边那人突然出声。
小战士一歪头,差点吓得骨碌到椅子下面去,“营,营长。”
卫川没看他,“听课。”
“是。”
小战士胆战心惊地,这回真吓出尿来了。
好不容易忍了二十多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趁许小北讲奇闻轶事,便准备举手报告。
卫川看出来他要干什么,打断他,“自己悄悄出去,别打扰别人。”
小战士灰溜溜跑了。
尿完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回去坐哪儿?
还坐原来位置?
卫副营长从来部队就没笑过,天天拉着脸,太可怕了。
去别地方坐?
那卫副营长会不会觉得自己讨厌他?
他纠结得要命,悄悄推开侧门。
卫川见了他,把腿往旁边一偏。
意思让他进来坐原来地方。
小战士硬着头皮过去了。
心想,卫副营长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许小北让大家放松了一会儿,又讲了二十多分钟,而后临下课时,讲了个她出任务时,亲眼所见的一件事。
当时地质队驻扎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村里就有三十几户人家,几乎与世隔绝。
入驻第三天,当地开始下雨,百年一遇的暴雨。很快山体滑坡了,有六七户山脚下的人家直接埋在了山石下。
地质队与另外几户人家开始实施救援。
因为后续一直有新的滑坡出现,救援进行得十分艰难,到第四天,还剩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没被找到。
几乎所有人都泄了气,认为这个孩子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但孩子的爸爸不肯放弃,他跪下来求大家再试试。
为了给这个爸爸些许安慰,大家便继续挖掘。
结果第八天的时候,大家找到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腿折了,严重脱水,可他真的还活着!
后来,孩子养好了伤,许小北跟他聊天,问他那几天怎么坚持下来的。
孩子说,他一直看到头顶有光透进来,他就在想,爸爸一定会来救他,他一定会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