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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水涟当然也没有说错, 只要玄鉴愿意,在这瞬息之间夺取与这些落木数量相等的性命定是轻而易举的。
    原来如此。许垂露满足道, 水堂主的点拨真如醍醐灌顶, 让我受益良多。
    没什么,你领悟得很快, 只是步法还跟不上,往后只要勤加练习,在轻功上定有不俗造诣。
    她知道这人很有几分斤斤计较,自己也算耽搁了他一段不短的时辰, 若没一点表示, 肯定会被他记恨上,于是她真诚地发出赞美:水堂主对我这种毫无天分的朽木枯株都如此有耐心,怪不得深得宗主器重、门众喜爱。
    水涟听得发憷:你明日这个时辰再来吧, 我现在要回绝甚堂了。
    等等,还有一事。许垂露望向他腰间的饮河剑,水堂主的剑近日还好吗?如果那黑雾实在碍事, 我可以将它收回。
    水涟摇头:和湛已在众人面前显露过,现在隐藏反倒显得刻意。
    其实,除了黑雾之外,我还有点别的东西可以加上去。
    水涟会意,解下佩剑递给她,无奈道:许姑娘还真是神通广大。
    饮河剑被附上平水,和初到萧放刀剑上时的沉寂懒散全然不同,它刚一落入水涟手中就雀跃欢腾地翻起了层层浪花。
    许垂露知道不同元素与不同人的相合程度有差异,但也没料到平水会这么兴奋,第一次见水涟就恨不得直接贴到别人脸上去了!
    有这么夸张吗?就因为名字里带水?那她好歹是露啊,明明也和水沾亲带故,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
    忽然生出一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惆怅。
    这水涟也有些受惊,但很快便被翻滚的水浪吸引,他试探着抬手挥动几下,平水形态果然默契地随之移改,他稳重的神情下终于出现几分掩藏不住的欣喜与好奇。
    但他并不迷恋这种效果,也没有像萧放刀那样当场表演一个抽剑断水,平水还没来得及好好炫耀它的灵活身姿,饮河剑就被收回剑鞘。
    谢谢。水涟礼数周到。
    许垂露将他微妙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不由莞尔。
    她觉得水涟很有意思,与这只小刺猬针锋相对是一种乐趣,顺着其毛轻轻抚摸又是另一种乐趣。
    可惜
    水涟又觉察到那种诡异的注视,背后一阵阵发毛,道:若无要事,我便先走了。
    许垂露没放他走:当时用黑雾是为了让旁人看得更清楚,而且黑色看起来更像是毒气之类,易令白行蕴忌惮。但现在已没有这些顾虑,水堂主喜欢什么颜色?我可以为你更换。
    水涟放下了抚摸剑柄的手,沉默地盯着许垂露脚下与竹影交错的张牙舞爪的人影,良久才抬头道:水往下淌,惯常聚集在阴暗无光的污秽湫隘处,许姑娘替我选的正是我最喜欢的黑色。
    那真是很巧。
    他对她道:我不知你加给饮河剑的究竟是何物,但我会将它视作真正的无阙勤加修炼。明日此时,我仍在这里相候,告辞。
    泛着银光的淡蓝身影似一片翠羽飘旋而去。
    许垂露没有急着离开这里,她又温习其实是享受了一下乘风的乐趣,试图找到起飞的秘诀,当然也没试出什么来,只能遗憾但满足地回到闲和居被玄鉴投喂晚饭。
    运动之后吃饭就更香了。
    此后,每日未时她便会前往那片竹林向水涟请教忽忽步,这位老师细致耐心,从不嫌弃她的愚蠢发问也不排除在心里嫌弃的可能,但反正不会表露出来,很好地照顾了许垂露的自尊心。
    若是换作萧放刀肯定没有这种效果。
    她有十二天没有见到萧放刀了,并不想念,就是有点焦灼。因为她现在的轻功小有所成,两层楼以下的平房她已可以不费力气地跃上屋顶,不要问为什么是屋顶,问就是不爬屋顶就感受不到这种夜黑风高明月当空的武侠气氛。
    照理说,萧放刀应该出现验收她的学习成果了。不是她膨胀,她只是单纯想证明一下自己还不是一个纯粹的废物。
    她每晚都会在屋顶上待一会儿,期待着这样的场景:萧放刀走进闲和居却未见自己的人影,遂失望地转身离开,在她踏出院门的那一瞬,自己便似一只夜鸦斜掠而下,又稳又快地落在她面前,抖抖羽毛不,是衣袍,低调而潇洒地道:找我有事?
    为了迎合自己脑补的情景,她这几日都在外裳里穿着很像夜行衣的黑色劲装,一到晚上就能方便地凹出敏捷的轻功高手的造型。
    这天,她照例跃上屋顶,凑近时才发现这里竟已站了个人,熟悉的落脚点被人侵占,她险些踩着边缘的碎瓦滑下去。
    对方穿得比她还黑,流墨般的乌发飘荡在夜风中,似鬼非人。
    她转过头来,双方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
    宗主
    萧放刀眉头紧皱:你穿成这样作甚?
    为了方便练功?
    许垂露抚着胸口稳了稳重心。
    很明显,夜鸦计划以失败告终,毕竟她现在看起来最多像只鹌鹑。
    萧放刀眼尾抽动了几下,用一种试图保持平静但其实很不平静的声音道:你何时学的轻功?
    ?
    不是她把内力给自己的吗?可以惊喜,但不必这么困惑吧?
    就是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学的。
    谁教的?
    水堂主。
    萧放刀神色古怪,透露出一种水涟竟然能把你教会那可真是武侠史上的奇迹非常了不起值得涨工资的意味。
    许垂露现在就是很庆幸当时没有向她请教武功问题。
    萧放刀揉了揉眉心:我没有要你学忽忽步的意思,那点内力只是让你往后走路轻松些。
    许垂露沉默了不,我不信,你出现在屋顶一定就是为了考验我的轻功,我绝对没有想多。
    当然,和顶头上司较真是没有好下场的,她最终还是屈服了:可是我学都学了,现在该怎么办?
    学轻功自是一件好事,不过萧放刀打量她全身,有些无奈地笑了,使用忽忽步会消耗内力,但你未修内功,内力无法再生。
    许垂露傻了。
    所以用轻功还需要补魔?
    一旦内力耗尽,忽忽中途停止运转,人会摔落。
    许垂露往下一望,这高度摔不死人却也足够摔断腿了。
    不,她不想飞了,人的智慧在于创造和使用工具,比如梯.子。
    谢宗主提醒,我以后不用了。
    萧放刀又笑:内力而已,找我要便是。
    不不合适。
    萧放刀轻轻哦了一声:怎么,你我之间还如此见外?难道你怕这点内力会对我造成什么损伤?
    许垂露:完全没有怀疑你武功的意思!
    但是三天两头找人借内力而且无法偿还实在过于羞耻,白吃白喝白拿内力的老赖行为已经触犯到她的道德底线了。
    人不能这么堕落。
    没有没有宗主今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你想站在这里说还是下去说?
    许垂露打了个喷嚏。
    夜晚本就凉,这身衣服又很薄,不冷不行。
    萧放刀轻笑:那你打算如何下去?
    许垂露顿了顿:如果用轻功,这一跳恰好把内力用尽怎么办?十几天下来,差不多也被她折腾完了吧?如果不用,就又得麻烦萧放刀,而且显得她很怂。
    算了,保命要紧。
    还请宗主帮我。
    萧放刀觑着她,似乎在思考从应从哪里下手,慢慢将目光移向许垂露被短领半掩住的洁白后颈。
    许垂露警铃大作:不!不要用捏后颈这种抓猫的动作拎她!
    她很不优雅地缩起了脖子然后腰间一紧,被萧放刀一手揽住带下屋顶。
    两个黑漆漆的人影相对而立,明明是站在自家院子,硬是营造出一种飞贼同行见面交流会的氛围。
    她领萧放刀进屋,迅速给自己披上了一件氅衣。
    萧放刀强行把飞贼的衣服穿出了强盗的气质,往她桌前一坐,恍如一位等着小弟上来递茶的山匪老大。
    您喝茶。许垂露轻手轻脚地在她对面落座,等她开口.交代大事。
    明日风符回来,我们便启程去西雍。
    嗯嗯。
    好的,还有呢?
    萧放刀端着茶杯,透过氤氲热气瞟她一眼。
    ?
    倒是说啊。
    萧放刀气定神闲:你可以开始准备行李。就这些。
    许垂露满头问号。
    这有什么必要劳烦她亲自跑一趟吗?自己是连准备行李都需要人特意叮嘱的残障人士吗?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害,不要担心,你们担心和期待的情节应该都不会发生(
    因为这篇文真的非常沙雕且扯淡。
    第42章 .一家四口
    许垂露被萧放刀气得深深吐息, 这一口气吹得烛火晃了一晃。
    有点明显,必须得说点什么遮掩一下。
    宗主这段时日去何处了?
    你真想知道?
    她一问出口便后悔了。
    怎么回事,她居然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宗主的去向?实在太过放肆。
    也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萧放刀搁下茶盏:远行之前, 剪除了些祸苗,免得再生枝节。
    啊。
    若要详说,恐怕你今夜就睡不着了。
    许垂露喉间一滚, 嗯, 那肯定是什么杀人放火凶残血腥的事, 果然不该问。
    你不问我为何要带你去西雍?
    这有什么好问的?她现在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挂件,跟着萧放刀离开根本不需要理由。就算对方说了她八成也是听不懂的, 肯定要牵扯到无阙谱、江湖各大势力、正邪之争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 她一个局外人一时半会理不清楚,听了也是徒增烦扰。
    于是她诚实摇头。
    萧放刀略有不满, 又问:你是想留下还是随我走?
    区别不是很大。
    但不能这么说。
    跟你走。
    她蹙眉:又撒谎。
    ?
    这不是撒谎, 最多只能算说话的艺术。
    我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去往何处都没有什么分别, 依目前形势,当然还是跟在宗主身边更安全。
    她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艺术,萧放刀的不悦之色果然消减几分。
    若要求安,你当时就不该来绝情宗。
    这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如果早知死后会穿到画里, 她一定选择继续画她的小景别媚宅软妹图,说不定现在已经美人在怀醉卧宾馆了。
    不能想,越想越亏。
    见她当真显出几分遗憾, 萧放刀脸色骤沉: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许垂露连忙摇头:我不走!
    我不杀你。
    那也不走。
    不杀是不杀,但是可以打断腿。
    她都知道萧放刀不会无阙的秘密了,必然只有被灭口和被利用以苟全性命两条路。她并不排斥被利用, 比起有目的的接近,她更害怕无缘由的爱恨。
    萧放刀的脾气算不上好,但也绝非意气用事之辈,她的种种举动皆在自己可以理解或容忍的范畴内,相较于入行初期遇到的几个奇葩上司,萧放刀完全算是好相处的。
    当然,这也有一定自己的能力对她而言不可取代的原因。
    许垂露总是能为她的不作为找到许多理由。
    好,你睡吧。
    萧放刀应得很干脆。
    嗯,宗主也早些休息。
    很没营养的一番交谈结束了。
    萧放刀走后,许垂露剪下一段烛芯,维持了室内明亮,然后翻找出一块包袱皮,开始收拾行装。
    她的物质生活比较贫乏,毕竟是寄人篱下,吃穿用度能简则简,除了一些贴身之物,其实也没什么必须携带的,但古代出一趟远门不易,路上不知会遭遇何种变故,准备周全些总是好的。现在是十月末,武林大会距今还有两月有余,她将在旅途中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天,西雍又在幽篁山之北,所以保暖是重中之重。
    【唔,带被子会不会太夸张了,但是万一客栈的被褥不暖和呢?】
    [宿主是在征询我的意见吗?]
    【如果你愿意回应我的牢骚,那就算是。】
    [您的体力上限已接近一个体魄强壮的成年人,一床被子带来的温暖对您而言增益有限,不过携带此物或许能让您的心理得到满足。]
    【别瞎说,我又不择床。】
    [我是指您对这间屋子的眷恋。]
    【嘶,说得像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一样。】
    许垂露发现朝露真的很喜欢夸大她的情绪,不愧是发轫于那些酸腐文人幽怨亡魂的系统。
    [好吧,我想您在这里生活得还算愉快,但我仍希望您可以积极地完成任务。]
    【我很积极,只是火这种质太危险了,幽篁山的条件不适合提取火,你懂吗?】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她哪里敢随便纵火。
    何况她一开始连火石都打不燃,这段时间夜夜对着烛火软磨硬泡,也是除了一滩烛泪外什么都没得到,足以说明她这人与火无缘。
    可见提取新质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强求无用。
    [好的,我信任您的规划能力。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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