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听着我的话,把蓖麻油烧热了,把两鸡蛋打进去,三翻两抄就出锅了,端着鸡蛋就来了屋子,我让她给张芙蓉喂下,蓖麻油炒鸡蛋是催生的土方子,用的人不多,因为搞不好会死人。
我怎么知道的呢?是从胡半仙爷爷的书里面知道的,以前宫里面的贵人流了或是小产不下,就用这个土方子,吃了之后胎气就动了,不小会肚子里面不干净的东西都给你下完了。
张芙蓉气弱游丝,张妈是硬塞进她嘴里的,一碗鸡蛋吃了一半,张芙蓉起色也好了许多,居然红润了起来。
要说这姑娘傻,为了名节自己动手把肚子给开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让肚子里的鬼胎动了胎气,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
吃了鸡蛋,张芙蓉居然有点力气,要坐起来,自己端着碗就把鸡蛋给吃了,吃完了还要,喜的张妈眼泪哗哗的掉。
我让张妈去准备热水,然后让王红去我家把我娘给找来,不出一时三刻张芙蓉肯定得流,我一个大男人不懂女人生产的事,这种事还得他们老婆子来干。
王老妈子早就给吓的半死了,指定不会来,所以也只好找我娘了,她好歹也是生过我的人,有经验,而张妈是指望不上的,到时候她肯定的乱。
王红也不在意,他这个人浑,但是贵在实在,做事不含糊,人命关天让他做任何事也不叫苦也不叫累。
王红刚走一会,张芙蓉就叫疼了,头上的汗水像下雨似的,不停的往下流,那叫声和杀猪似的,张屠户心疼,跪在门口求天求地,张妈也慌的团团转,这我早就料到了。
这种大事,亲人都指望不上,所谓关心则乱就是这个道理,而我也不能动手帮忙,一个大姑娘家,我一个大男人实在没办法。
我等着王红来,但是他这一去跟了没音信似的,左等右等都不回来,张芙蓉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神仙,你帮我动个刀子,给它拿出来吧,我实在不行了,你行行好。”
张芙蓉越这么说,她父母越慌乱,我也跟着慌神,没办法,伸手进被窝里,一摸都是血,臭气熏天,但是我却拽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的我差点没叫出来。
人生产怎么可能生出来毛茸茸的东西?这还真是个鬼胎?张芙蓉叫的越来越厉害,我的手也被抓的紧,张屠户跟他婆娘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整个屋子乱作一团。
我心中有两个决断,一拽出来,二动刀子,两个我都没把握,就看张芙蓉命里能不能过着一劫了。
但是好死不死,这会我听到猫的叫声从窗户外面传进来,凄厉的狠,这一叫,张芙蓉的身体猛然就是一打转,身子侧了过来,我急忙问她:“咋啦?”
“回,回去了!”
张芙蓉给了我这三个字,惊的我莫名其妙的,回去了?什么回去了?我心里一琢磨,突然想到了是什么,二话不在,伸手进被窝,一把拽住那毛茸茸的东西,就感觉那东西居然往回缩,这等子奇异的事我听都没听过,这鬼胎还真是有了邪性。
“喵呜!”
黑猫凄厉的声音叫的越欢,鬼胎就缩的越厉害,张芙蓉也疼的就越惨。
张屠户两眼发红,摸出来他杀猪的刀就冲了出去,要跟那头黑猫做个了断,但是他那里知道他一出去,黑猫就从窗户里跳进来了,聪明的很。
黑猫一进来就炸锅了,我感觉我手里抓的就不是鬼胎了,就是个牛犊子,怎么抓都抓不住,我急的一身都是汗,漫天大雪的天,我后背湿个透。
这会王红背着我老娘来了,一进门,我就赶紧喊:“娘,赶紧来给拽出来。”
我娘也急了眼,刚下来,就掀开被子,她以为是什么呢,但是一掀开被子,当时两眼珠子就白骨起来了,那是给吓的,好在王红给托着,掐了人中才没让她厥过去。
我闭着眼拽着,不是我不敢看,而是我不能看,人家大姑娘家,名声要紧,我娘哼唧着:“你这闺女,做了啥孽啊,要遭这罪。”
我感觉我娘的手拽着那东西了,我猛然使劲,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给拽出来,当我感觉猛然一松的时候,我知道出来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黑猫凄厉的叫声又传来过来,我感觉手上又是一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见着那黑猫已经扑上来了。
我看着手里拎着的东西,也吓的三魂没了七魄,这玩意黑漆漆的,浑身都是毛,跟头发一样,一尺多长,没有腿没有手,勉强能够看出来五官,这五官跟一头狐狸一样,没有嘴唇,但是却有两颗牙齿,看着够瘆人。
这叫鬼胎,学名畸胎瘤,是母体里死亡的婴儿长在了另外一个胎儿的身体里,这种胎有可能一辈子没事,但是若是遇到了邪气入体,他就活了。
张屠户真的会作孽,弄了具女尸在家里,害的她闺女邪气入体,这鬼胎被激活了,差点害死他闺女。
黑猫的劲特别大,拽着鬼胎就上蹿下跳的,我根本就拽不过它,跟小牛犊子一样,一下就把我手里的鬼胎给拽走了,唰一下就从窗户跳出去了。
我心里惊讶,这只死猫这么厉害,我要是不把你降服了,我就叫你猫爷爷。
我娘见我愣在那里,就生气,推着我跟王红出去,还念叨着女人生孩子男人不能在,要不然会倒霉一辈子的,我跟王红也不想在里面,赶紧就出来了。
这时候遇到张屠户,他手里拎着鬼胎,手里还有一条尾巴,正是那头黑猫的尾巴,看来还是张屠户厉害。
鬼胎丢在地上,还蜷缩了几下,要多恐怖就多恐怖,不一会就僵了,我告诉张屠户说:“这东西你先别扔了,你找一个袋子,给吊在房梁上,我以后有用。”
其实我就是想用着头鬼胎把那只黑猫给抓住,那只黑猫能镇邪,能通阴阳,我常跑红白喜事少不了要用到它。
张屠户跪在地上,看着鬼胎,哭的稀里哗啦的,其实这是他的种,本来他命中有一个儿子,但是因为他作孽,杀了一头灰狐狸,遭了报应。
狐狸这种东西邪乎的很,在东北关于狐仙狐精的传闻多了去,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头灰狐狸的报复,但是我知晓,但反有灵性的动物,最好不要杀。
我看了看时辰,已经过了酉时,知道又要等了,不过也好,我也能多准备一些,风水师吃饭的家伙都在家里放着没拿来,屋子里面忙里忙外的,我们几个男人站在外面到时觉得有点打眼了,于是我吩咐了一下张屠夫千万别让祭台上的香火灭了,这才冒着大雪回家。
第八章 骗鬼
回家之后,拿起百宝袋,说是百宝袋,其实也只有风水师这行当的人会用,只是一个布袋子,口子上有个绳扣,你一拉就给合上了,里面有风水师吃饭的家伙。
罗盘,鲁班尺,墨斗,这三个东西是风水师一辈子都要用的,寻龙点穴都少不得,拿了百宝袋,披上蓑衣回张屠户家,这回天都已经黑了,但是因为雪地的关系,光线还明亮着呢,在东北有句话叫立冬三月雪,省下一马灯,东北雪大,所以冬天月亮一出来,根本就用不着灯了。
到了张屠户家,我看我娘在用热水洗手,她见了我不高兴,兴许是怪我不该给她找这个差事,但是当着张屠户家人的面她也不好说道什么,反而还关心备至的对张芙蓉嘘长问短的。
我进了屋,看着祭台上的香火没断就松了口气,我让张屠户准备一只母鸡我要用,张屠户也没多说,农家都有养鸡的习惯,很快张屠户就从笼子里拽了一只进来,我点燃一只香火,在鸡周身转了一圈,然后把鸡放在祭台上,摸了一把柴刀,朝着鸡一点,端起一碗水,朝着鸡生上一喷,嘴里喊道:“一划不能跑,二划不能走,三划定在地。”
手中的柴刀一点,那只鸡一动不动。
这叫定鸡术,鸡是阴阳报晓的灵物,我要用它把屋里的野鬼给引进来,好把她给带走。
我看着时辰,快要到子时了,就让张屠户把瓮棺给起出来,张屠户跟王红一人拿着一把铁锹就把瓮棺给挖了出来,几个女人在屋里都不敢看,坐在炕上,起了个帘子我娘跟张芙蓉唠着一些家长里短的,免得她睡了过去。
我让王红把尸体给起出来,王红起初不乐意,非得让张屠户先给钱才行,张屠户拗不过,只好给了王红两张老人头,王红这才下手捞人,他手法娴熟,手往里面一插,身子一转蹲在地上,两只手一抬起来,瓮棺里面的人给拽出来了,他猛然一站起来,两只手往下一搭,尸体就上身了。
我看着尸体约莫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色惨白,穿戴整齐,天冷的邪乎,所以尸体没一丁点腐烂,若是放在床上躺着,估摸着没人认为她是个死人。
王红背了一会,觉得腿有些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咋咋呼呼的对我说:“妈呀,死沉死沉的,背回来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沉啊。”
我笑了一下,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女娃也是个夭折的枉死鬼,投不了胎,她家里人估计不知道习俗,直接给找了块地给埋了,让她成了孤魂野鬼,现在你把这孤魂野鬼请回家,她好吃好喝的被人供奉着,你再想把她赶走就难了。
我见王红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我就拿着鲁班尺,蘸着墨斗里的黑墨,朝着那只被定住的鸡一点,嘴里念叨:“我今把笔对天庭,二十四山作圣灵,孔圣赐我文章笔,万世由我能作成。点天天清,点地地灵。点人人长生,点主主有灵。点上添来一点红,点着灵鸡随我走,你若敢推迟,定叫阎王把你收,起!”
我将鲁班尺一挑,突然香火烧的旺盛的很,一只一尺长的香烛哗哗哗一会就烧完了,火盆里新添的纸钱也烧个干净,我看那只鸡眼睛乌黑,但是却定在那里不动,我就生气,拿着鲁班尺朝着鸡就打了一下,但是鸡会躲,跳了下来,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看着就说:“摸要讨打,我走一步,你跟一步,你要是落下步子,你这肉身我就给烧了去,让你成孤魂野鬼,魂飞魄散,走你!”
我将鲁班尺一挑,转身就走,那只鸡跟在后面,样子很呆,像是木鸡一样,这就是呆若木鸡这个成语的由来。
王红见我走,就直起腰来,他觉得奇怪,之前还死沉死沉的,但是现在居然轻如鸿毛,我也没理王红,就说:“阳人开道,阴人紧随,背尸命硬克三分,千万莫回头。”
子夜十二点,我跟王红一前一后走着,后面跟着一只呆鸡,若是有人看见这情况,估计得吓个半死,踩着雪地,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冷的邪乎,就觉得这不是人的世界。
我跟王红走了一个多小时,离开了龙口村,我这放松了不少,我问王红:“你怕不怕?”
王红很憨厚,对我说:“不怕是孙子,这小姑娘可不是个活人。”
我就奇怪了,就问他:“你怕还敢背?”
王红显得更加憨厚,对我说:“讨口生活。”
我听了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世上的人胆子在大,但是对死人还是有三分忌惮,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几分害怕,但是为了讨口饭吃,也只有迫不得已打死人的注意。
风水师中有一行,专门做死人的生意,行里的人叫背尸人,这种人就是为了讨生活,四处挖刚死的人,挖出来之后给人家配冥婚,这种人天生胆子大,但是命不长,尸体体内都聚集了尸气,长此以往背着尸体能有个好吗?
我问:“你从哪偷的尸体?”
王红对我说:“偷不恰当,我给了这姑娘娘舅家五百块钱,算是正当的买卖。”
我觉得稀罕,娘舅比叔亲,怎么可能有娘舅把侄女的尸体给卖了呢?我就问:“那人长什么样?”
王红思索了一下,对我说:“瘦的狠,牙尖嘴利,一条独尾巴鲶鱼胡子。”
我想着这种人,不是相师就是阴阳师,绝对不会是人家娘舅,这种人简直该死,明知道这种事是害人的玩意居然为了钱说谎。
王红见我沉默,末了又说了一句:“那个人邪乎的狠,我见着都觉得阴险,特别是那只手,是真正的六指。”
我一听六指心里就明了,世上有六指的人不多,每一个有六指的人都是奇人,风水行里有句话叫“五指的半仙六指的鬼”五根手指头的人是常人,学习风水之术能到半仙就已经是顶天了,而六根手指头的异于常人,他们的第六根手指头看似没有用,但是却能点阴阳,常常都是阴阳师的苗子,而六指的人多半都是遗传得来的。
所以我听王红说那人有六指我就知道他是谁了,不就是当年坑死我胡半仙爷爷的那个阴阳师的后人吗?
当年我胡半仙爷爷点了龙穴,找了一位阴阳师来帮他入葬,但是那位阴阳师倒好,把穴位的立向给弄颠倒了,风水中龙穴砂水向五科缺一不可,彼此间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向一错,满盘皆错,害的我们胡家差点断子绝孙,所以对于这位六指阴阳师我是没有好感的。
当年我胡半仙爷爷心胸宽阔,出了这种事,我肯定是要找他拼命的,但是我胡半仙爷爷也只是一笑了之,更多的是责怪自己用人不善,而那位风水师出了事就消失了,直到那年跟我胡半仙爷爷一起被除四旧给弄死了。
我俩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我看周围的环境有点像是进了深山老林,周围荒山十几座,是那种光秃秃的山,而且飘着鬼火,这里的风水有点邪乎,我就问王红:“你的尸体从哪背回来的?”
王红喘了口气,看了一眼周围的荒山,对我说:“就是这里,上村九龙岭,这里是乱葬岗,要不然我哪能到手呢?”
我一听就坏了,没想到这死了的姑娘家人不但随便给她埋了还找了一块凶煞之地埋的,风水有十不葬之说,一不葬粗顽怪石,二不葬急水争流,三不葬沟壕绝境,四不葬孤独山头,五不葬神前庙后,六不葬水口不定,七不葬开塘伤龙,八不葬草木不盛,九不葬人居稠密,十不葬龙虎尖头。
这九龙岭乃是九座孤山,一不生树木,二无水流,三是沟壕林立,四有荒山破庙,恶风恶水占了十有八九,在这里埋葬的人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才会成为乱葬岗。
我对王红说:“赶紧回头。”
王红也不知所以,听我的话,但是我俩一回头傻眼了,那只鸡不见了,当时我就知道坏了,我之前还说千万别回头,没想到一着急就忘了,一回头就完了。
我对王红说:“别走了,把尸体放下,就地挖坑,现在是她引着我们走而不是我们背着她走了,我们背着她走,指定会走进阴间。”
王红把尸体往地上一放,从屁股后面抽出铁锹,就地挖坑,他喘着粗气,也吓的不行,因为周围鬼火林立,一闪一闪的,是个活人都能给吓死。
王红有的是力气,加上这会又急切的狠,所以很快就把坑给挖好了,我看着挖出来的三尺深的坑,就从百宝袋里拿出来一只蜡烛放进坑洞里,然后给点着了,虽然是就地埋葬,但是我也不想让着姑娘永世不得超生。
蜡烛燃烧了起来,火苗平稳不灭,我心中松了口气,地底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坑洞,别看表面是平的,但是下面是不是平的就不知道了,所以挖好了金井必须要用蜡烛试探一下。
“凡开金井,开出有洞,烛入则灭,名曰风洞。”
“置烛洞中试之,有风则烛灭,无风则烛明。”
“若洞小,点香伸入洞中,有风烟即出,无风烟不出。”
“有风是风洞,切不可葬。”
“无风是生气洞,或大树根朽烂,此可葬。”
我等了三分钟,蜡烛明而不灭,此地可葬人,我让王红把尸体放进去,然后把人给埋了,因为她是夭折而死,所以不立碑,我对着坟丘说:“暂先委屈仙姑,来日必当择龙穴宝地为仙姑造陵,早日成仙。”
说完我就退,这些话就是骗鬼,但是如果不说,她肯定会缠着你,鬼跟人一样,特别是小鬼,喜欢听好听的,你说两句好听的她就会高兴。
但是我跟王红一回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王红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我知道我的话没有骗到她。
第九章 不着地
我跟王红回头就看到那只母鸡直挺挺的站在我们俩后面,虽然是只鸡,但是显得太诡异了,王红爬起来,拿着铁锹就跑过去,嘴里还咋呼着:“杀了炖鸡。”
我看着就觉得坏了,人鬼殊途,人不跟鬼斗,他这一闹,只怕我跟他都得遭殃,果然,他还没跑到鸡的面前,鸡就不见了,凭空消失了,王红站在雪地里转悠了半天,好像刚才看到的是假的一样,他跑回来问我:“看到了没有,刚才那只鸡?”
我说:“看到了,这下我们想出去有点难了。”
我拿出罗盘,但是罗盘上的针已经失去作用了,不停的乱摆,我看着天上,乌云蔽月,这会听到雪地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我跟王红都惊了一下,看到雪地里出现一排排脚印,很浅,就像是飘在上面留下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