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是故意的你就信啊?万一我骗你呢,”闻夏说,“我就是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故意去翻你东西怎么办?”
林风起嗫嚅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闻夏没听清,倾身凑近了些。
林风起紧张地扣紧椅背,喉结滚了滚,说:“你故意翻……也没关系。”
闻夏愣了愣。
林风起别开的视线落回他脸上,轻声又说:“我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翻。”
每个人都有自己导底线和原则。
但对闻夏,林风起没有底线。
——于是半小时后。
林风起一手抓着门框,贯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竟然流露出称得上绝望的表情,哀求地叫了声:“闻夏……”眼看着又要哭了。
“你自己说的,你的所有东西,我都可以随便翻,”闻夏拖着他的胳膊往房间里拽,“反正都看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你看,我去给你切水果……”
“刚吃饱饭谁吃得下水果,”闻夏干脆摆少爷架子,“不管,你就跟我一起看。”
“……”
见林风起委屈到嘴巴都微微瘪起来了,闻夏忽然松开手。
拽着自己的力道忽然消失,林风起一瞬愣神,还未反应过来,闻夏忽然凑近,亲了亲他的脸。
林风起:“!”
那一刻,林风起呼吸骤停。
这个亲吻像是在哄小孩儿,闻夏亲完,抵着他的额头,放软了嗓音:“同桌,一起看好不好?”
林风起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遭受重击的大脑此时轻飘飘的,别说一起看日记了,就是让他当场把日记本吃了都行。
闻夏成功拉着飘飘然的林风起进房间。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林风起就没在这间次卧睡过,但次卧的东西除了一些常穿的衣服,其它的都没转移去主卧,还留在原来的位置——包括书架上的那些书和林风起办公用的书桌电脑。有时他会回家加班。
书架上的书又重新整齐排列过,闻夏找到上次那个眼熟的日记本,问林风起:“你还有别的日记本吗?”
林风起默默地抽出另外两本。
“这么多?”
“……从小学开始的,”林风起说,“都在这儿。”
日记主人都这么大方了,闻夏哪有不从小学看起的道理。
林风起会写日记,最开始是因为学校布置的作业,他这么一说闻夏想起来,他小学时期,班主任也布置过一段时间的日记,当时日记是作为作业来写的,他不喜欢这种作业,所以日记里十篇有八篇都是胡编乱凑。
小学的日记本纸张已经泛黄,小孩子早期接触的都是铅笔,他小时候写的字说不上多好看,但在那个年龄段的小孩子里可以说相当端正了。
日记开篇就写着这样一句话:
“此日记本为林风起专属!”
闻夏看向身边的人。
身边的日记主人脸颊红红地看着那行字,抬手捏着耳垂说:“这是为了……不跟作业混淆。”
和闻夏一样,林风起也并不喜欢老师布置的日记作业。但写日记这个过程他很喜欢,像是在和自己对话,所有不想告诉别人、说不出口的话,都可以倾诉在日记里。作业不一样,作业是要上交的,别人会看见。
所以他有两份日记,一份是交给老师看的表面功夫,一份是自己的“私家专属”。
小学的林风起几乎什么都会往上记,日记内容写得满满当当,哪怕是路边看见一只蝴蝶、看见蚂蚁搬家、公交车上欸老人家让了座等等生活中的细小事件,他都会记下来。那是属于小孩子对世界天生的感知与好奇心,在他眼中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也那样美好。
但也不尽是如此。
又翻过一页,看了没两行,闻夏笑容消失,皱起了眉。
林风起心里一紧,忍着羞耻主动伸手想要往后翻几页:“这些就……不用看了。”
闻夏一巴掌摁住,不让他翻。
“我要看。”闻夏说。
林风起微微蹙眉,轻哄似的:“别看了,这些没什么好看的。”
“手,”闻夏嗓音微沉,“拿开。”
“……”林风起缓缓收回手。
从这一段日记开始,林风起的日记开始变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简洁记录,如果说先前的都是晴空万里,那么这一段开始,就逐渐有阴沉的阵雨落下来——
某年某月某日,晴
不想去学校。
为什么一周过得这么漫长?
某年某月某日,晴
这个星期秋游,老师让我们自由分组,没有人和我一起。
某年某月某日,晴
老师把我和另一个找不到伙伴的男生分在一起了。可我不喜欢他。
他上次把我的笔袋扔在垃圾桶里。
某年某月某日,晴
今天早上找老师告状了,老师把他们叫去骂了一顿,下午我从抽屉里摸出两条活的毛毛虫。
为什么最近都是晴天?我讨厌晴天。
……
一个被排挤的小男孩儿,在日记里简单地记录着一天又一天的孤独。
闻夏唇瓣抿得紧紧的,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下巴被一只手抬起,温柔的吻落下来,一下接一下轻啄他的唇瓣、唇角、鼻尖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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