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那样的日子,时珣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痛苦。
那个时候他也想拿冠军。
那个时候的梦想那么近。
可是啊,如今仅仅看着成绩,他和梦想依然无比贴近,但是因为时间的消磨和远去,好像无论如何,都离那座奖杯越来越远。
那么近,那么遥远。
他第一次见到那座奖杯的时候,在拍摄纪录片的时候捧起来过,曾经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拿到过。也曾经灰心到觉得自己永远都触碰不到过。
直到现在他好像都无法定义了。
眼前的屏幕一瞬间绚烂,又沉落下去。时珣居然会有点手足无措。
好久没有拿过冠军了。他想。
这是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想法。
居然已经有这么久了吗。他不自觉转头去看小辅助,想要找到一点实感,把一些更现实的东西握在手中。
直到他撞到了一片光晕里。
晶晶亮亮的东西环绕着江未迟的眼瞳。赛场的灯光和平时在LPL比赛的灯光不一样,也和S系列赛精心布置的场馆灯光不一样。
像是落下来的白灿灿的天光,把星河都垂落到了江未迟的眼中。
直到小辅助披着霜雪一样的碎光到了他眼前,轻轻擦掉了他的眼泪,他才感觉到原来是自己哭了。
太久太久,已经淡忘了这种感觉。
离开赛场的一段时间像是PTSD发作的病患体验,那些东西被自己拼命隔绝,最终变成了模糊的光影,就连自己的感受都不那么真切。
已经那么痛了,日日夜夜都无法停歇,喘不过气,看不到前路,经历的大多是挫折和失意,为什么还是眷恋。
离开很痛苦。
做手术的时候很怕。
强迫自己不要和小辅助联系的时候也很难过。
无法继续在路上挣扎的时候……
那段时间好像已经失去了痛苦的能力,也找不到自己想要表达的感受。甚至在痛到想要缩起来的时候依然强迫自己展平了身体,在机器微弱的光线中看着被固定着的右手愣神。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时珣感受到江未迟指尖温凉的触感,眼泪被指尖吸走的时候,好像他的精神也一瞬间被拉扯着回到了身体当中。
他看着小辅助用唇抿掉指尖上的眼泪,突然觉得牙关酸软,不自觉吐出一口气来。
咬紧牙关太久,失却了自己在强撑着的感觉。
长久悬着一口气,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倦,也就永远都无法放松。
一瞬间,那些感慨也好,痛苦也好,自我诘问也好,还有朦朦胧胧没有实感的东西都冲破了那层模糊的毛玻璃,盘旋着从时珣的天灵灌注进去。
江未迟只来得及看到一片阴影,然后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时珣揽了满怀。
他的肩背被环绕,时珣的下颌枕在他肩颈相接的地方,蹭着他后颈有些凸起的骨节。
……好像比平时的拥抱更沉一些。
江未迟几乎想要断定是幻觉。在声音雷动的现场,他居然觉得自己听到了细细小小的呜咽。从他们贴近的皮肤和骨骼处震荡传来,在他的身体和胸腔深处变成沉闷的回响。
他的宝贝,居然在这个时候哭了么。
江未迟能够感觉到时珣身上一些陌生的情绪正在蔓延,带着重量,逐渐在他身上放肆。他在这瞬息之间,竟然也觉得心酸起来。
他最心爱的人,他的时珣,他的ADC,受了太多的苦。
从来都只知道将自己紧绷起来,怎么也学不会放松和坦陈。
好像什么都可以轻描淡写,不会囿于任何挫折和苦痛之中,只会一直向前走,背着越来越多的负累,跌倒了就站起来,坠落了就再向上爬,无惧无畏,不痛不折。
可是……人终究是人,哪里会是神佛。
江未迟觉得自己到了现在居然是这样镇定,镇定地让自己都意外。他抚摸时珣的肩背,那些光也好,声音也好,都仿佛能够被他阻挡,不让他的宝贝触及。
他用自己肩上的队服衣料,小心地蹭掉时珣的眼泪。
“我来做你的出口。”江未迟说。
时珣抬起头,眼眶还被一线水红色浸润着。
江未迟注视着他的眼睛,“都交给我。”
和KOR的选手们握了手,CHN的队员们才从通道退出,回到自己队伍的休息室。
时珣已经从那种强烈却又难以形容的感觉当中脱离出来,却有些沉默。江未迟不免有些担心,是不是狮子崽崽有什么心事。
只是他的雄狮始终沉默着不太说话,其他方面都表现得很正常。
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激动,也能感觉到由衷的愉快。会和队友拥抱,甚至还能玩梗。
不过那样强烈的感受,是会在短短几分钟之内消失无踪的吗?
江未迟的疑问一直持续着,直到两个人走进了洗手间,被时珣盯了,他才反应过来——狮子崽崽的手一直被他握着。
CHN队伍拥抱的时候没有松开,两个人站在休息室的时候没有松开,一直这一路,他们都是牵着手的。
江未迟看着时珣被阳光照得有些透亮的耳朵轮廓,突然发现了熟悉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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