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舟回到家中想和乔宿说守心的事情,发现她又不在,问过才知道她中午饭后就被萧穆荷的人带走了——卢空月要见她。
这也意味着萧穆荷的计划已经开始了,楚成舟在乔宿床上躺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来去找桉浅。
他在黑市待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多少知道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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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空月被陈令和刘千湘带着去了一处小巷,乍一看这条小巷偏远,其实紧挨着皇宫后墙,离公主也只有两条街的距离。
马车刚踏进小巷时卢空月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斜睨陈令一眼,不动声色道:“令儿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陈令伤的远没有那么重,包成那样也是刘千湘出的馊主意,为了引卢空月前来探望。
他尴尬的笑笑:“我身体底子好,又想早日带表婶来见这位匠人,这心诚则灵,身体好的自然也快。”
刘千湘在一旁帮腔,卢空月看着这两人,心底无奈地笑了一声。
乔宿尚未见过卢空月,一见面就要骗人,此时也十分紧张,生怕到时候进来的是个满头银发的夫人,她就更不好意思开口骗人了。
卢空月在刘千湘的搀扶下走过来,乔宿远远望着,心跳如擂:走路都要人搀着,这位刘夫人怕是不适合登台教书吧?难不成她被萧穆荷骗了?
等几人走近些,乔宿才发现卢空月瞧着很年轻,顶多三十几岁的模样,脸上虽有细纹但是难掩风华,眉目间透着典雅典雅,想必年轻时是位大美人。
刘千湘也是第一次见乔宿,看她傻傻站着,便轻咳一声:“这位便是乔姑娘吧?”
陈令忙道:“对,乔姑娘,这是刘丞相的夫人卢空月,这是刘家大小姐刘千湘。”
“见过刘夫人,刘小姐。”乔宿礼貌地冲着二人点点头。
刘千湘:“你这”
“乔姑娘是匠人,很少见到官宦家眷,不知道礼节也是难免的。”陈令出来打圆场。
乔宿这才意识到自己作为平头百姓见到两人应该叩拜,她到这个世界来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跪过谁,从前见过的端贵妃没跪,见到萧穆荷也没跪,许是因为有事相求,两人从没在这种小事上刁难过她。
乔宿抿了下嘴唇,跪天跪地跪父母,她不想随随便便跪别人。
“乔姑娘是吧?你姓乔,叫什么名字?”卢空月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乔宿,乔迁的乔,住宿的宿。”乔宿这次注意了一下礼节,陈令和刘千湘还站着,她可不敢随便坐下。
卢空月没有勉强她,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坐在圆凳上,陈令与刘千湘站在她两侧,像是要升堂的样子。
但她语气很温柔:“那支九头金步摇是你做的?”
“是。”
“鸟身和花叶相连的地方,你用的那是什么技艺?”
“无隙扣。”
这个名字还是从陈令口中知道的,乔宿按照几人原定的那样说着,心底却总也不是滋味。
尤其卢空月看她的眼神,温柔和蔼,又饱含深情,乔宿有一种她早已看穿他们谎言的感觉。
“你是如何知道无隙扣的?”
“家、家小女仰慕陆丞相,寻来陆相的手作钻研,习得了无隙扣的制法。”
乔宿没按几人的计划走下去,刘千湘与陈令惊慌地对视一眼,两脸无措。
“既是你自己钻研所得,又怎么会知道它叫无隙扣?”卢空月的声音如四月春风拂过,吹得乔宿心头一暖。
这个问题把乔宿问住了,她抬头看了卢空月一眼,“还要多谢刘夫人告知。”
身后刘千湘和陈令如临大敌,卢空月却是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实诚人,说吧,你与陆相是什么关系?”
“我和陆相素不相识。”
“不要骗我。”
“是真的。陆相逝世时,我尚未出生。”
卢空月怔怔地望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这话的真假。
乔宿有些疑惑,怎么自己说了实话卢空月反倒不相信了?
“你不认识陆先行,可你们很像。我第一次见陆先行的时候,他是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只身到这长瑞城来,被父亲聘为家中的先生。那时我不过十岁,身为镇阳将军的小女儿,人人都敬我,怕我,可他不怕我,也从不跪我,他说在他的家乡,不会因为对方是权贵便行跪拜之礼,作揖顿首,对他来说已是极大的礼节。”
乔宿的心猛地一紧,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起来,仿佛有一股电流划过,她胳膊上阵阵发麻。
“他在我家做了两年的教书先生,去考了科举,成了状元,一步步官至丞相,十余年间,我从未见他跪过任何人,无论官大官小,他也不许别人跪他。”
这段往事,不仅乔宿不知道,连刘千湘也从未听过。
“母亲,陆相连皇上都不跪吗,这难道不是蔑视皇威?”
“你知道现在天乾啾恃洸推行的分田制是谁提出的吗?是陆相在科考中所写。这样的人才百年难遇,与之相比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就像言秋哥哥。”刘千湘小声呢喃。
乔宿的拳头越攥越紧,脑中不合时宜地蹦出其他想法来,占据她整个大脑,让她无心去关注卢空月和刘千湘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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