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妇人一句“到了。”
常长安应声去扯头上的东西,却被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别动它,乖乖听我的话。”低沉的声音,带着诱哄,在耳旁响起。
是沈宴。常长安蓦地一僵,条件反射想要后退,却被沈宴紧紧拽住。
低头透过头上垂下的那块布,只能看到一双干净的锦靴停在眼前,再往上便是半截衣摆,样式和颜色和自己身上的有几分相识。
常长安任由沈宴拽着走了几步,似乎是进了一个屋子。
周围骤然一亮,常长安是跟在沈宴后边的,首先映入眼底的便是他那半截大红衣摆。
怔了一瞬,常长安往自己身上看去,一摸一样的艳红。
恍然间,常长安突然明白过来。
沈宴这是要和她在这里拜堂!
几乎是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盖头下便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中握着一段红绸,递到她手中。
常长安没有接,而是一把将盖头扯下。
随着盖头扯落,穿着大红喜服的沈宴出现在常长安眼前。
沈宴本就生的挺拔,一袭红衣更衬的整个人英挺不凡,平素的漠然全都消失殆尽,若非此情此景是在刑部大牢,此时的沈宴当真就是常长安想象中沈宴穿着喜服迎面而来笑着迎接她的模样。
“沈大人这是何意?”
沈宴弯腰捡起滑落在地的红盖头,漫不经心的伸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正如常姑娘所见,成亲。”
掸完灰,沈宴抬手又要给常长安戴上,被常长安后退躲过。
“为何要与我成亲。”
“你曾经央求的,而我也答应了,你情我愿,有何不可?”沈宴看着常长安的眼睛,平静开口。
“沈宴你混蛋!”常长安声音里带着哽咽,抬手便向沈宴扬去,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些天一个人,一无所知,担惊受怕的呆在大牢里的所有怨恨一股脑全都发泄了出来。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这就是你的爱?把我关在这里不闻不问,不由分说便要成亲!你问过我的意愿,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刑部大牢,关押重犯的!我是不是能理解成,成亲后,你兑现了你的承诺,然后就可以直接在这里把我杀了?”
“夏羽也好,那份名单也罢,我常长安扪心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是我活该对吗?我活该招惹了你,活该不自爱,活该被你一次又一次这样对待?你想做什么便要做什么,这是刑部大牢,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婚姻,也要被你这么糟践?”
“如果自以为是的为我好,这便是你所谓的爱,我常长安消受不起!”
常长安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的厉声质问。对面而立的沈宴,听了却根本无动于衷。好似这些话不是气怒的质问,而是无关痛痒的平素寒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沈宴依旧面色平静,强硬的拽过常长安,将盖头盖了上去。
“如果光骂无法让你解气,你也可以打。但是,今天这堂,你是愿意也得拜,不愿意也得拜。至于我的爱,不管你是否消受的起,我都要给。想离开我,除非我死了。”沈宴凑近常长安,一字一句,像是从地狱发出的声音,“听明白了吗常长安,除非我沈宴死了,否则,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常长安如同木偶一般,被迫在这充满死气与戾气的刑部大牢拜了堂,喝了合卺酒。
一切礼成后,沈宴才松开常长安。
常长安以为沈宴会混蛋到直接在这刑部大佬连洞房也一起办了,没想到他只是陪着她在这大牢里坐了一夜。
两人穿着喜服,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一个闭口不言,一个絮絮叨叨。
全是清源的一些琐事,常长安听着烦了,直接捂上耳朵,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等人睡死了,沈宴将人捞到了怀里,紧紧的牢牢的抱着,从额头吻向双唇。
一遍又一遍描摹。
直到很久之后,一身黑衣的张平进来,躬身道:“大人,天已亮,该出发了。”
沈宴依依不舍的将怀中人放下,忍着因为一夜没动而僵麻的腿,慢慢起身,走至门口,最后看了一眼尚在酣睡的常长安。
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七十九章
正安二十三年冬, 腊月十二。
太皇太后八十寿宴,特诏祁川王李重山来京贺寿。
谁料祁川王竟在寿宴上携一纸先诏,揭发当今圣上篡改先皇遗诏的罪行。
一时之间朝野震惊。
正安皇帝以惑乱朝纲, 逆谋犯上之罪抓捕祁川王。
随后, 祁川王反, 恰逢此时边境大朿国大军进犯。
是夜,景乐宫, 御前会议。
这是正安皇帝时隔多年的御前急诏, 上次这般连夜急诏还是前大理寺卿贪墨灾银, 谎报灾情, 导致陈塘县成为死城一事。
就连年事已高已经多日不曾上过朝的左右丞相也由人抬着撵驾匆忙赶来, 皇帝给两位老丞相赐了坐,目光一扫下方, 沉声道:“诸位爱卿,朕诏你们来可不是干站着的,如今一天过去了,可有良策?”
语落, 下方站着的大太监福喜将几道折子呈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