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要拐杖做什么?”
“我下楼,睡沙发。”
“病还没好透,就别折腾自己了。”她翻身坐起,再一次拿走了他的拐杖,“你躺好,你要再和我‘作’我就走了——你真不希望我留下陪陪你?”
他不说话了。
雷缃有种心思得逞了的快/感:“我去给你烧水,你该吃药了。“
说着,跑去楼下烧了开水、又掺了半杯凉的,放茶盘里和药一起端上来递给辰濡。
“不是说你要写什么东西吗?你去忙吧。”辰濡吃了药,抬头道。
雷缃本想说“那个都不重要”,又突然想到辰濡可能不喜欢她这种态度,便不说了。只是忽然想到自己这儿因为面积所限没有装浴缸,而是淋浴,淋浴凳这种东西也没有,也不晓得辰濡要不要洗澡,如果洗的话会不会不方便。
从玄关搬上来的穿鞋凳是包着真皮的,淋浴肯定会坏。
但是算了,总比让他摔了强。
雷缃如此一想,便把凳子搬进淋浴房里。辰濡见了,忙问:“姐姐你在干嘛?”
“我帮你把凳子搬进淋浴房,你可以坐着洗澡啊!”她说。
“不用麻烦了,下午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洗过了。”
她一愣,抬头才注意到沐浴用品架下用于挂东西的小挂钩上挂着一条半干的男士内ku。
辰濡大概也是忽然想到了这条内ku,跌跌撞撞地走进了盥洗室里,脸红着说:“那个我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晾,不洗的话又觉得更不卫生,所以”
“没事。”她佯装淡定地走出了盥洗室。
他低头跟着出来,又一副不敢坐回床上的样子了。
她拉他坐下来:“你怎么洗的?有没有磕碰到?”
“就坐着洗的,没觉得哪里不方便。其实你这里洗浴的条件已经比我舅舅店里好多了。”
他说的时候语气很淡然,似乎身体的不便、生活的苦难在他全都习以为常,雷缃却替他心酸——想到那不能直起腰的阁楼、想到逼仄难行的楼梯,想到他每个月只有一千元的生活费她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你先睡,我帮你把灯关了。”她吸了吸鼻子,在眼圈变红之前按灭了二楼的灯。
“好的,姐姐,你忙完了也早点休息。”他说。
许是感冒药的作用,不一会他便睡着了。
雷缃开始整理这次南极游的日记。在旅途中她也写了不少当时的见闻、心情,只是途中仓促、条件有限,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梳理润色。这是她的一点小爱好,等修改润色之后,配上亲手摄制的图片,再上传合作的旅游攻略网站。虽然稿费没有赚到多少,但这些年她还是积累了不少固定的粉丝。
当然,无论稿费还是粉丝,都不是她养成写游记习惯的理由,只是她自己的爱好,才足以支撑她费时费力坚持这件事。这次南极的照片很多,她其实蛮难做取舍的,光是挑选照片上传就花了很久,等全部弄完,已经快凌晨两点了。
原想偷个懒,不洗澡就和衣而睡,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个“外人”在,自己邋里邋遢的样子被辰濡看到好像不太好。于是还是顶着困意冲了澡、洗了头,抹了全套的护肤品。
她走上楼,打算睡前再看一眼辰濡的情况。以前听家庭医生说过,发烧有时夜里会有反复,他这么能忍,说不定不舒服也不吭声,还是得亲眼看看才好。
她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又轻手轻脚地靠近床头,灯也不开便拿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糟糕,好像真的有点烫。
她收回手,却看他蓦然睁开了眼睛,迷迷蒙蒙地望向自己。
一楼的台灯射出一点昏暗的光晕,半明半暗间她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雷缃”他轻轻叫她的名字,“你离我好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欣喜、一点不确信,还有些许不清醒,他的神智似乎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走出来。
“是我。”她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的鬓角。
她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鼻梁上。他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轻轻挡了一下她的手指:“几点了?”
“两三点吧。”
“是不是沙发睡不舒服?”他问,“要和我换换吗?我上半夜已经睡得够多了,我下去睡。”
她按住要起身的他:“你饶了你自己吧,我刚摸了摸,你的烧又有些起来了,好好躺着不折腾就是帮我忙了。”
“那你有多余的毯子吗?或者,你把空调温度打高一点?”
“空调温度我已经打得很高了,你不也不能吹太凉的风吗?毯子”她刚想说壁橱里还有一条,话到嘴边又咽下了,眼珠骨碌碌地瞥向床,就差直接坐下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拿我这条去,我可以用浴室里的大浴巾,我下午洗的澡,现在应该早就干了,”辰濡完全没有看出她的小心思。
雷缃挠头:“行吧行吧,随你。”说着,把浴巾从盥洗室里取出来,披在了自己身上。
“这浴巾我用过的。”他支支吾吾地看着她说。
她一开始压根没想那么多,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脸红,又不想更添彼此尴尬,干脆心一横,一脸满不在乎地道:“是,岂止你用过,我还用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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