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较真、固执,有时候还钻牛角尖,因此大学时期谈过的两段恋爱都无疾而终。每次他都是被甩掉的那个,分手的原因大多是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没什么不好,是我配不上你。你太认真负责了,事事都要关心,有时候让我觉得喘不上气。”
同梁笙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很注意控制自己了,他以为这回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爱人,早已准备好了和对方携手一生,结果现实却甩了他响亮的一耳光。
如果他还和大学时一样,事事关心,凡事较真,或许也不至于被骗了三年。
想想也是讽刺。
周诩走着神,听姑妈把这一年份的话骂完了,才劝了对方几句,挂了电话。
到下午,他又陆续接到了一些关系不错的前同事的慰问。
从以前他就不容易跟人亲近起来,整个公司里也就只有两个好友——他向来将朋友、同事、点头之交等划分得格外清楚,心里仿佛有杆精心刻画过的秤,一言一行绝对在秤杆的合适范围里,从不过界。
最近最过界的事,就是拿老同学做“配菜”,还不止一次。
还有些上瘾。
想到阮杞,周诩好歹也受了对方的照顾,便想着给对方发条拜年的消息,只是消息刚发过去,对方的语音就弹了过来。
周诩:“?”
在他的观念里,这种客套的、群发的拜年消息,对方不该回一个谢谢就完事了吗?
“喂?”
“‘问候平常却很温暖,惦记无声却很甘甜’哈哈哈哈哈——”
周诩没料到有人会把群发消息直接给念出来,一时脸涨了个通红:“你……”
“您贵庚啊?我们这儿现在都没人发这种消息了!”阮杞笑个不住,背景音十分嘈杂,像是同许多人在一起,“哎,老同学,你怎么这么可爱?你在以前公司也这样?”
看,这就是他和阮杞最大的不同。
他心里有杆秤,但阮杞没有。夸人“可爱”这种话,还是对着男人,可以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吗?
他哄其他人时,是不是也这样张口就来?
周诩深吸口气,干巴巴道:“我挂了。”
“哎别别!”阮杞忙道,“出来玩吗?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吧?大过年的,别搞得那么可怜嘛。”
“我不可怜。”周诩无语,“我一个人待着挺好。”
“出来吧。”阮杞似乎换了个地方,背景音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他带笑的清爽声音,“我在赵知昕这儿呢,他们家晚上才关门,这会儿网吧里热闹得很。”
又来了。
周诩想:找着借口就约人出去,稍有机会就不放过。啧,轻浮。
“不去了,你们慢慢玩。”周诩觉得自己相当正直——起码表面是这样。他不等阮杞再劝就挂了电话。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正是家家户户团年的时候,能遥遥听到邻居张婶家传来的劝酒声和笑闹声。
原本不觉得孤单的,但也不知为何,和阮杞通了短短几分钟的话,那种突兀静谧下来的不适感就传遍了全身。
阮杞身上有一种魔力,仿佛只要他在的地方,就算不说不笑也会显得活跃、有趣。他周身的空气仿佛永远激烈地跳动着、流动着,不像自己,死气沉沉的。
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周围的空气就都热闹了起来,仿佛半空中有隐秘的雀跃欢呼声;而挂了电话后,就像关掉了一台没人看,却能营造氛围的电视机,突如其来的安静令人感到不舒服。
周诩在屋前屋后无聊地转了一圈,从冰箱里拿出自己昨晚做的小蛋糕——原本是打算除夕夜吃的,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他换了衣服准备出门,手机“叮”地一声,消息显示“笙先生”。
周诩站在门口,拎着蛋糕低着头,在雾蒙蒙的日光里站了许久才点开了消息。
【笙先生:问候平常却很温暖,惦记无声却很甘甜,信任无言却最真切,友情无形却最珍贵。祝福简单,长留心间!祝您春节愉快,大吉大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周诩盯着那条明显是群发的消息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阮杞说得不错,是挺好笑的。
他没回复,找出了阮杞的号发了消息过去:“在哪儿?”
阮杞在台球桌边坐着,一手啤酒罐,一手杵着台球杆冲人起哄:“那不算啊!你手肘都碰到了!”
“耍赖!”其他人也跟着吼。
被群嘲的人投降举手:“行行,我重来!靠,你们这群人才耍赖,哪儿有这么打球的?”
“今天阮哥请客!”周雄在旁边笑着喊,“阮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阮哥豪横!”人群鼓起掌来,大中午的就都喝多了,一个个浑身冒酒气。
阮杞摆了摆手,从鼓囊囊的兜里掏出一大叠传单,让周雄发下去:“开年强山水产搞活动啊,初二店里就开门了,多来捧场!”
“那必须的。”
“家里这些年的水产都在你家买,这都成惯例了。”
阮杞拱手冲众人道谢:“谢谢各位兄弟,报我的名字不打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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