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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日的喧嚣,沸腾的灰尘,
    让厉年开始怀疑世界的实质感。
    放满行人的小区里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脸庞,如果按照他自己定义的新鲜事物来说,那这个也算一件。
    他喜欢看,陌生人脸上的表情,愤怒亦或他看不懂的脆弱。
    所以,这个应该是新鲜的。
    但,今天的他看到这么多人,却感烦躁。
    操!世界快点儿毁灭吧。
    他想逃离,或者让地球背着人类逃离。
    他站在贺可祁家的阳台上用望远镜偷窥另一栋楼,由上往下扫,三十一层,全看了个遍。
    说是偷窥也不完全,他只是用放大的世界来数数罢了。
    数人类建高楼的最大限会定在哪儿,三百?三千?
    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每个人都能有房子住吗?
    如果能保证每个人都有房子住,那就把高楼立满,哪怕紧贴着也没事儿。
    每个人都有家了,哪怕不出去活动也是极好的。
    他做完了晨间祷告后,就回了客厅。
    对着城隍爷行了个礼,今个儿,也算正式开启了。
    他总是喜欢,一些奇怪的仪式感。
    比如说,解决晨勃。
    在地板上躺平,张开四肢,像一个虔诚的求雨者,嘴里哼着听不懂的音乐。
    他拿贺可祁的衬衫绑在下体,全靠想象让鸡巴自由的释放出液体。
    做完一套流程后,去了衣帽间。贺可祁昨晚说让他挑衣服穿。
    他挑了黑衬衫,黑裤子。拿自己的腰链绑在裤腰上,然后用衬衫盖的严实。
    他只是想,把自己熟悉的东西跟贺可祁的东西绑在一起。
    哪怕很突兀。
    因为,这样搭配,像一对儿。
    不等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清醒,他就合上了门,走的轻松。
    厉年带着喜欢的味儿,乘着晚春的风踏进了充满人烟气儿的老胡同。
    他离开贺可祁家以后,把温暖也一并卷走了。
    贺可祁醒来后看见床头留的一张纸条,被室内空气触碰的稍凉。他摸上去,一个字一个字的重新描绘了一遍。
    ——“走了。我衣服没洗,但想看你穿。你穿一天,晚上再洗。”
    右下角的边缘署名:小叔的,
    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拿手机拍下照片,放大屏幕,跟着句子开启了晨间开嗓。
    “小叔的,小叔的…”
    小叔的,什么。
    小叔的,小豹子。
    他拿着纸条去了画室,打开所有灯光,拿着调色盘在照射中调了最淡的粉色,加了很多乳白。
    用勾线笔在最下方添上了三个字。
    合成了完整的称呼,由两个人共同绘成的,类似于定情的信物。他亲手锁进了柜子里。
    没想到的是,几年以后,婚礼上,被他拿出来念。
    他跟着厉年纸条的要求去了衣帽间。果不其然,在墙壁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别穿。”
    他原路返回,去房间套上厉年的卫衣,灰色渐变的款式放在他身上也是极搭的。下面的工装裤长度适合,他跟厉年身高相差不大。
    就是这裤子,不好兜大物啊。他往下看看还在翘起的鸡儿,跟他精神的打招呼。
    坐下喝了两杯冰水总算压了下去。
    嚼着嘴里的坚果去冰箱查看,没有少东西。估计厉年没吃早餐。
    他撕下一张便利贴粘在鞋柜上,大咧咧的舞上几个字。
    ——“得吃早餐。”
    纸条儿在晚上八点的时候被人撕了下去,揣进了兜里。至于是谁,鞋柜说它也不知道。
    贺可祁就这样尝试着穿衣新风格,去见了任玉玺。
    任玉玺看见他第一眼就怂恿他去染红头发,这样儿的风格在他身上有种独特韵味儿,是个容易接近的artist。
    “诶,你跟那小痞子住一块儿了吧。昨个儿丘丘跟我打电话打听你跟那厉年啥关系。要不是她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厉年是个小富豪呢。”任玉玺搓着工装裤上的大口袋往里放瓜子儿,一边儿放一边儿嗑着,净给驾驶员添麻烦。
    贺可祁打着方向盘,一心无二用,懒得搭理他。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这厉老板居然是开巧克力店的。
    穿着酷酷的,在料理台边搅拌巧克力酱的青年,做这件事时在想什么?
    实话说,厉年没想什么。
    此时的他也没搅巧克力酱。
    红头发的小豹子站在自己小店儿门口看对面儿的洋槐花儿,马上熟了,打下来洗干净,放点儿面粉蒸熟,拌着香油,再放点儿贺可祁炸的辣椒油,味道肯定一绝。
    贺可祁的辣椒油还欠点儿东西,他今晚回去得问问能不能再加点香菜末儿放进去一块儿炸了。
    他又发了会儿呆就进了屋,把门带上,锁的死死的。
    自己待在这儿一亩三分地听喜欢的音乐。
    今天店里不营业,他昨晚睡觉前跟谷丹还有裴佩交代好了让她们休假去,歇两天。
    而他来了店里。
    从上午忙到中午吃饭都没有点儿进展。
    他记着昨天贺丘慕的嘱托,做彩虹巧克力。
    只是突然觉得,彩虹好像并不能完全代表贺可祁。
    他对贺可祁的了解还不全,不能做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以及,他想呈现给贺可祁的成果。
    他想,用自己擅长的东西在贺可祁身上贴上点儿什么。
    比如说,印着贺可祁标志性的巧克力。如果以后卖到市面上,包装就印刷上“小叔的”三个字。
    小叔的,他现在想,给小叔做点儿东西。
    他拿出已经分离好的可可脂,加了点儿糖,淡奶油,
    不需要,不需要谁保佑。
    反正,就想跟贺可祁待一起是真的。
    抡着啤酒瓶儿就往厉年屁股上拍。
    厉年看老爷子痛快,也打算像往常一样坐下。
    尤其是,带着母亲称呼的那个人。
    等麻辣烫的时间他给主管发了
    “爷。”
    厉年看着那扇极少打开的门总算打开了,就知道,老爷子也想跟他聊了。
    “二大爷的!你这老情儿衣服金贵,我儿子衣服就不金贵了?”
    温柔,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温柔。
    男人,这小子看上个男人??
    挑了个小兔子的模具,把巧克力酱倒入后,调温冷却。
    等他拜完了,屋外的厉年才起身走到小门口儿对着老爷子无奈的笑。
    “上户口儿的都没这么详细。”
    老爷子刚躺下睡午觉就被这臭小子灌啤酒的声音给吵醒了。
    “你你你,滚滚滚!人家那叫啥,人家就是好兄弟!我虽老了,但眼里头还是装着放大镜,你知道个屁!滚蛋!”
    “爷。我想开心点儿。”他嚼着老头儿自己腌的黄瓜,被刺激的一激灵。
    陶老爷子听到这个称呼总算停止了祈福。他知道,厉年他俩关系好,但这小子叫他爷的时候儿指定是心里有事儿了。
    “挺开心,现在。”他看着陶爷爷,点了两下头。“爷,不一样的开心。就跟宝盒儿似的,突然让我打开了。”
    唯独只有他能看到,且为之驻足。
    这衣服,是贺可祁的,不能弄脏了。
    厉年没有开口,以沉重的嘱咐结束了小屋里的对话。
    陶老爷子觉得差点儿什么,但又不知道咋说,那到底该咋说呐!
    “啊…知道了。”老头儿喝上一口酒说了想说的最后一句话。“要真定下了,去见见你妈。她在天上也能保着你俩。”
    他不喜欢男人,但喜欢贺可祁这样儿的,男人。
    水蜜桃牛奶。打算给贺可祁做个甜齁过去的小食品。
    今天的小礼物进度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第一眼就着迷的,不好表达的,喜欢。
    “办不了证。”还没合法真结不了。
    至于是下半身还是脑子催使的还待验证。
    透明的云层扯着颜料桶泼在了天幕,熠熠点缀的闪光点不知是谁画上去的癫狂。直映入仰头看天的厉年的眼眸里。
    在这间上了密码锁的屋子里,喝上两瓶。
    “说这么小声,地底下的人能听见啊?你还,你还买衣服呢。你这你这,把你老情儿衣服给我儿子烧过去。”老爷子伸手扯着他身上的衬衫嘟囔着。“这啥牌儿啊?”
    厉年给陶老爷子做了饭后就融进去人来人往的巷子里,出众的形象走了一路,也打了一路招呼。
    “啥时结婚呐?”
    陶爷爷打算点烟的手抬起又放下。没有停顿的站起来小跑儿回去小屋里,对着菩萨就拜上了。
    但突然停住。
    厉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但陶爷爷真听清楚了。
    他取了巧克力后就直奔街口儿的麻辣烫店,今晚,他俩就吃这个。
    他走过去绕过厉年径自走向一间屋,咳了一声示意臭小子快跟上。
    “相中个男人。这他的。”厉年吃着刚煮好的土豆粉儿,嘴里塞满满儿的跟老爷子唠嗑儿,说的啥呀反正他自己没听清。
    昨晚上他听见贺可祁打电话,对面儿那人好像是要跟他说对象。问他喜欢啥类型的,贺可祁随意的说着温柔的,温柔就行。
    在旁边儿的老爷子看他自个儿在这演来演去的,别提有多烦了。
    估计真挺刺激的,他隔着口罩都能闻见香甜味儿。
    天色拂晓,忙一天的人都着急的往家赶。
    他记着贺可祁昨晚挑玉米吃的场景,就在小推车上买了棒儿黏苞米,热乎的缠紧放进密封的袋儿里。
    抬头看时间才两点多他就出了门儿,去巷子中央的陶爷爷家蹭饭吃了。
    就算合法了,贺可祁结婚对象也不是他。
    不可否认。贺可祁,很有魅力。
    “金贵,程俊哥!在这儿跟你赔不是了,改明儿买一身贵的给你送过去。”他仰着头低声吆喝。
    “天灵灵,地灵灵。菩萨老祖您显灵,要是有那妖魔鬼怪啊就快点儿从我家年身上出去,别伤了孩子脑子。没智商的东西,再伤了可就傻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哦。哎呦,老陶我在这儿跟您磕头了。”
    “Burberry!诶呦,这大牌儿啊,这小子家干啥的啊。”
    陶爷爷自动忽略他,摇着小扇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儿,嘴里不停的说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厉年灌了口酒后继续摇头。
    厉年猜,是像贺可祁那样的人,亲手镶上去的。
    老爷子挑了一个灰尘少的地方铺上餐布,率先坐上了一层灰的小凳儿。
    于是打开旧衣柜拿出一件衣裳铺在凳子上才舍得坐下去。
    厉年看他倔强的样子,觉得正常。呼出一口气干脆跟老爷子好好儿聊聊。
    这热爱的白星是多浪漫的人才能注意到的啊?
    “脑子好着,就是喜欢男人了。”
    “麻将队大队长,您上网上查查,我这叫同性恋。上回在我店里跳舞时候儿不就看见一对儿?也吓不住您了,我知道。”
    并且他俩这关系就在床上亲近点儿,他到现在都没贺可祁的联系方式。
    “等会儿的,你这穿谁衣服啊。咱厉老板不是说衬衫儿是最二老土的东西吗?”老头儿抬手开了风扇,往客厅凳子上一坐就用眼神儿扫视起了厉年。
    微信,打算请一星期假,这个月的工资也让看着给就成。
    主管知道他不是为了赚钱,是个追求新鲜的人,用俗话说就是个特别的神经病。所以在工作上也就随他去了。何况厉年形象好,能捞回来好多回头客。
    独乐不如众乐,帅哥出来给大家看看也是个好事儿。
    厉年看见主管的秒回消息,就把手机揣兜里。抬头看着菜单儿思索。要不,他也开个麻辣烫店儿?
    这是可行的,回去跟贺可祁说说。
    跟贺可祁住一起的第二天,已经把他放在自己生活里了。
    并且。贺可祁的农家乐做得好也是一方面,餐饮方面儿他懂得多。
    坐上滴滴时候儿已经七点过半了。厉年琢磨着贺可祁还得多会儿才能回来,麻辣烫还得热热再能吃。
    小区门口儿保安看见他就热情的招呼,“诶呦,小伙儿我记住你了。贺老板跟我说了,住他家的小帅哥儿。”
    “谢谢您。”
    “诶,好嘞。”
    贺可祁,这么快就登入了他的信息。
    真是一点儿不怀疑自己,也真是就这么相信他。
    但同理,他选择住进一个只见过两次的男人家里,也是疯狂的。
    他俩,不相上下。
    他输入昨晚贺可祁贴着耳边念了五次的密码,打开了门就开始换鞋。
    鞋柜上的纸条儿也被他扯了下来,放进钱包的夹层里,平整的铺开。
    贺可祁还没回来,他把另外那一份儿放进了微波炉里,先存着。
    吃完以后就收拾收拾去洗澡了。
    打开贺可祁在浴室里放着的蓝牙听不属于自己风格的歌曲。
    贺可祁的风格,将会是他的新喜欢。
    幽缓的曲子流入耳中起催眠的效果,他渐渐模糊,支撑着眼皮儿定了闹钟,在浴缸里睡十分钟。
    贺可祁回来的时候直奔卧室,听见浴室里的歌曲猜到了厉年在洗澡。
    一把脱了身上的卫衣,赤着上身走出去。闻到香味儿一瞬间就看到贴在厨房门儿上的便利贴。
    同样的被他撕下来放进了柜子。
    他打开麻辣烫,把料包还有汤倒进去,就着玉米一起吃。
    特定的人总有把不喜欢的食物变成美味的超能力。
    突然想,开个麻辣烫店。
    当他吃饱喝足,打算把这个想法分享给厉年的时候,进到屋里就看到拱起来的被窝。
    厉年没听到贺可祁的声音,出了浴室后蒙着被子继续睡了过去。
    贺可祁把被子往下扒扒,神奇的想做些什么。
    比如说,偷亲之类的。
    他轻轻的印了好几个戳,眉毛,睫毛,鼻尖儿,还有微露的小耳尖儿。
    像是幼儿园偷吃到糖果的小朋友,控制不住的弯了眼睛。又看了会儿小豹子,贺艺术家就走出去想给厉年做点儿东西。
    加入30毫升阿佩罗,还有新开的樱桃酒,同样的30毫升。因为想保持甜度,干白葡萄同样也放了30毫升。最后加入冰块与柠檬皮,还有气泡水。一杯为厉年调的专属鸡尾酒就完成了。
    放入五片罗勒叶,因为金橘的味道会稍显奇怪,就换成了几片樱花。
    紫里藏着的粉,就像薰衣草里的萤火虫,视为浮光。
    他等待了十分钟,干脆去次卧浴室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打算去叫醒厉年。
    刚踏入房间,就听到翻身的声音。他趴在床上透过台灯的光亮看厉年。
    四目相对,得到了一朵花。
    厉年看到贺可祁的一瞬间想扯起嘴角笑,被贺可祁抢了先。
    “调了酒,喝一点儿?”
    厉年动了动眼皮儿表示同意。在贺可祁打算掀被子一瞬间,他开了口。
    “小叔,抱我。”
    贺可祁的动作顿了一下,移到他身边,贴着额头对着厉年笑。
    “嗯?”低沉的嗓音哪怕只是说了语助词也勾人心弦。
    “昨个儿,想抱我不是。今儿个,赏你。”
    贺可祁摸不准自己的想法。拥抱是多特殊的关系才能产生的接触。
    厉年他俩,是吗?
    他选择跟随内心,听从厉年。
    “谢谢厉老板赏赐。”
    在他抱起来的一瞬间厉年奖励似的摸摸贺可祁的屁股。
    “客气,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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