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甩了甩头,把自己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小姐的,可能是大婚后又遭到夫君这么对待所以才这个样子吧……要知道、要知道小姐她一直喜欢的是三皇子明景轩!小姐,就是她的小姐!
“是,小姐!”春时连忙快跑过去跟上盛槿,伸出手搀扶着脚步虚浮的盛槿。“小姐,太子也太过分了,居然这样对待小姐您!”说着说着,她就红了眼眶。
盛槿怅然地看着她,朱唇微启,到底没有说话。
明明前世,明景枫是个很温柔的人。大婚的时候待她很温柔,嘴角一直噙着憨憨的笑,对待她也十成十的温柔体贴。
到底、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的?
难道……他知道了?
盛槿怔怔地想着,被春时搀着走了好一段儿路,终于撑不住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春时一个扶不住,眼睁睁地看着盛槿摔在青石路上:“小姐——”
冷汗瞬间从额头流下,她咬牙撑起自己。
明景枫、明景枫,就这么恨自己吗?
春时已经在一旁急哭了:“来人啊!来人啊!来人——救命啊——”
但是清幽阁是王府里最偏僻的地方,平时仆从一个月才来洒扫一次。这日正逢太子大婚,仆从们都去前厅招待来宾,根本顾不上清幽阁这冷僻角落,更不会想到他们的主子、太子殿下居然会在新婚当夜就把自己的新婚妻子发配到荒废的院子里。
就在春时已经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带着全脸面具的黑衣男子。
“啊!你、你是谁!?”
“不用管我是谁。”男子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像是秃鹫发现猎物时的嘶哑喊叫,像是废旧铁片划扯铁板的刺耳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春时被吓得一个哆嗦。
盛槿抬眸看他,一双眼清凌凌倒映着他的身影,倒映着他在月光映照下冷到惨白的面具。那仿佛将他从里到外剖析透彻的一双眼瞬间让他改变了主意:“.…..我是太子府的暗卫。”说着打算将盛槿从地上拉扯起来。
春时也顾不上害怕了,连忙过去扒拉黑衣男子的胳膊:“诶!诶!轻点、轻点!”
盛槿也不禁痛哼了一声,黑衣男子立马松了手。眼看盛槿就要落在地上,连忙伸手将盛槿拦在怀中,打横抱了起来。
“啊!”盛槿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攥住黑衣男子胸前的衣服。
“喂!你干什么呢!动作方轻点!小姐、小姐她可是!”
黑衣男子朝清幽阁走的步伐顿了顿,冷声说:“该叫夫人了。”
盛槿一言不发地待在黑衣男子的怀里。
在明景枫眼里,自己是夫人吗?是谁的夫人?
三人走到清幽阁,满目的萧条破败。很难想想穷工极丽的太子府竟然会有这种破败的院落。院子里荒草丛生,通往屋子的小路都被掩盖在杂草下让人无处下脚。屋檐角上还挂着几张两张人脸大的蛛网、屋门破败落满灰尘,雕花窗户上窗纸也破了几个大洞。
黑衣人踌躇着用手推开了们,落得了满手的灰尘。
“好了,放我下来吧。已经到了。”盛槿用手推了推黑衣男子,但是没有推动。
黑衣男子把手收紧了几分,却又松开,顺从地把盛槿放了下来。
春时在后面哭哭啼啼地跟了上来:“呜呜呜,我家小姐好生命苦居然嫁了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让我家小姐住在这种破烂地方!我家小姐可是金枝玉叶养大的娇娇小姐,他怎么能这样呢!!”
冷月惨然,凄凄的月光打落在满园荒草上。落在盛槿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映出影影绰绰的水光。
黑衣男子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一下,又倏地放松。
“我已经被送到清幽阁了,阁下请回吧。或者说,在暗处监视我。”盛槿踉跄着走向屋内,被空中起伏的尘土呛得咳嗽不止。
春时还在嘟嘟囔囔地大声抱怨,喋喋不休地叫人心烦。黑衣人烦躁地动了一下脚,到底没说什么,闪身消失不见。
黑衣人走后,盛槿环视着清幽阁破败的屋子,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天哪,这可怎么住人!”春时从盛槿身后探出头来,看着这乱糟糟的屋子。虽然器具都还是好的,但是全都覆着一层厚厚的尘土。桌子、椅子之类的器具倒是没有损坏,但是明显可以看出已经是有些年岁的破旧。更可气的是旁边一张美人榻上,上面的蚕丝席子微微鼓动着,春时用手一扯,竟是扯出了一窝老鼠来!
头大如斗的老鼠吱吱嚎叫着四处窜逃,在两人脚下飞速地慌张移动着,鼠毛蹭过春时的脚踝,吓得她魂不附体连声尖叫。
刷的一声黑衣男子又现身在他原来消失的地方,嘶哑着喉咙问:“怎么了?”
“什么破院子啊!有老鼠!”春时哇哇大叫着,仪态尽失。
黑衣男子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情绪,他看向盛槿,却发现盛槿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被吓破了胆子。盛槿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甚至有闲心伸手把自己的侍女护在身后。他心神转了转,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发现自己看不懂盛槿了。
盛槿其实是非常害怕老鼠虫蛇一类的,但那已经是前世时候的事情了。在明景轩和宸妃把她亲手送进天牢之后。她只被准许吃冷掉、馊掉的饭菜,和一群老鼠抢食、抢被褥。那时候的环境比这儿破败多了。多亏宸妃的福,她有幸体会了一把整个天牢最差最脏的牢房,专门关押犯的罪最重的犯人的地方。
冰冷、破败、孤寂、冷眼这些她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并不能激起她丝毫的波澜。
这一世,明景枫对她这样的差,或许是她罪有应得。前世将他害得那样的凄惨。把他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上拉了下来,把天骄之子的傲骨、明朗、风采绝艳亲手接过、打碎、rou躏到泥地里。
这是她欠他的。